四名漢子進了庭院。
一名消瘦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他看向涼亭內的眾人,拱手道:「鄙人林府管事,主家賜姓林,單名一個平字,諸位有禮。」
他目光掃過人群:
「多餘的話,我便不說了,諸位只需在祖祠內住上一晚,天亮後再出來,便可得五貫錢。」
林管事說完,伸手一引,身後的青衣小廝立刻打開箱子,露出裏面堆得滿滿的銅錢。
這一幕,讓原本心有忐忑的涼亭眾人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見狀,林管事笑了。
「那麼今晚便勞煩諸位了。」
「請。」
在林管事的帶領下,一行人離開林府,來到了一處三進宅院。
山牆屋面的牆垣,有形似馬頭的形狀,晚陽的餘暉,在青白小瓦上流淌。
這便是林家的祖祠了。
暮色中,紅彤彤的燈籠掛在大院門口,帶來些許光亮。
入秋時節,晚風裹挾絲絲沁入骨髓的寒意。
若是一個人來此,心理作用下,估計會嚇得不敢接近。
但此刻十幾個漢子聚在一起,氣血足,膽氣壯,倒也不至於感到害怕。隨着青衣小廝打開院門,在林管事的注視下,一行人結伴走入院中。
張長靈順着人流,進到林家祖祠內。
他望了眼兩旁柱子上掛着的楹聯。
奉先思孝,孰事有格。
奕代流芳,佑我後人。
視線往後,便是放有林家這一支先祖牌位的寢堂。
目之所及,院牆上到處是浮雕,處處掛滿了楹聯和警示後人的家族訓規。
或許是人多的原因,這裏意外的沒有傳聞中的陰森感,反倒有種家族傳承、文化延續的莊重。
在張長靈觀察林家祖祠的時候,另外九人已在祠堂內結伴而坐。
此刻,太陽還未完全落山,淡淡夕陽在堂內浮動。
收回目光,張長靈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
點上油燈,幾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着。
都是懷遠城附近的鄉人,處境雖有不同,但也大差不差,皆抱怨世道之艱辛。
「我聽北邊來的行商說,近幾年啊,北方三郡的旱情比我們這嚴重得多,已經三年滴雨未落了。」
「賦稅一年比一年重,這可怎麼活?」
「聽人說,匈奴南下,我大盛國戰事不利,那邊亂得很哪,也不知我們這能安穩到什麼時候」
張長靈沒有搭話,只是默默的聽着。
眾人閒聊中,天色漸深,本就昏暗的祠堂這下子變得更黑了。
「嘎嘎——」
老鴉驚叫,燭火搖曳了兩下。
「長靈老弟啊。」
坐在張長靈邊上不遠處的李老漢忽然開口道:「我們今晚輪換睡覺,怎麼樣?」
許是之前在涼亭時閒聊過的緣故,李老漢自覺與張長靈比較親近,因而來到祠堂後,他便與張長靈坐在了一起。
說這話時,李老漢的表情較為平靜,但袖口下微微抖動的雙手,卻暴露了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可以啊,前半夜您來,後半夜交給我。」
張長靈自無不可。
聞言,李老漢眼底浮現一抹感激。
前半夜,大家都比較緊張,不易入眠,到了後半夜,神疲體乏,才是真正難熬的時候。
張長靈這麼說,明顯是在照顧他。
自己都半截身子入土了,讓一位後生這麼照顧,令李老漢有些慚愧,但更多的,還是感激。
「那我這便睡了,到點了,您再喊我。」
張長靈說着,便靠牆閉目。
「我省得,我省得。」李老漢忙不迭的點頭。
閉眼沒多久,張長靈便進入了淺眠狀態。
耳旁,漢子們的交談聲,化作助眠的曲調。
不知為何,今天的他意外的好睡迷迷糊糊中,張長靈感覺有人輕晃了自己幾下。
他睜開眼。
泛紅燭火倒映
第一章:世間鬼怪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