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
青度:「是。」
鄒娥皇聽後心裏咯噔一下,不由得端坐起身形。
那個穿着玄袍弟子服的青度迎風站在最前方,雙手攏袖,底下是號稱可辨陰陽的坎天劍。
寬大袍子下鼓風作響。
「師叔,蓬萊不是我一個人的蓬萊。」
青度聲音硬如山,只是微微有些哽。
「但我只有蓬萊一個山。」
——青度是魚澹在前十幾年大戰時撿回來的,無父無母,零丁孤苦。
青度說她只有蓬萊一個山,不是修飾,不是誇大,是真的。
此刻離地約有百丈高,劍身如星,在空氣中劃出閃亮的白尾。
地上站着三三兩兩的人,抬頭看修士御劍便不由得羨慕。
已臨近密州邊境了。
「你這娃娃——」
鄒娥皇心裏一顫,忽然變得很柔軟。
枉她白活了那麼多年,稜角被磨平後竟還不如一個剛出茅廬的小姑娘。
她不自覺地放緩了語氣。
「蓬萊哪裏算是山呢?」
啊?
正常情況下該回這些麼。
青度發懵之餘又鬆了口氣,回頭卻只看見她師叔呲牙笑了下。
鄒娥皇一本正經地比劃了下,「蓬萊是島,飛在天上的島,屹立不倒的島。」
「我再告訴你個秘密罷,附耳聽來——」
只聞見一股桂花釀出的酒氣,那個素日不着調的二師叔帶着笑音在青度耳畔輕輕道:「你家二師叔,背後背着的那把劍,若是有朝一日拔出來了,那就是天下第一劍。」
天下第一劍——這口號可真響亮!
哪怕劍皇來了也說不出這樣的話,青度想,偏偏她師叔就說出來了。
師父說過,師叔就愛吹牛,最近這幾千年人是不蹦噠了,但喝點酒卻還愛說這樣的張狂話。
可青度隱約又覺得,二師叔真的有一天,會立在眾人前,拔出很厲害的劍。
風不知何時小了,吹起年輕劍修耳邊鬢髮,吹動她亮晶晶的眼睫。
或許是錯覺,鄒娥皇看見那個這代蓬萊弟子常常說不會笑的大師姐青度,眉目舒展一瞬,薄唇上勾。
——分明是笑了。
劍落城牆前。
三千年前十四州上最後一個皇朝覆滅,如今除了林立的門派外,掌管各州的往往就成了世家。
而世家和門派,又共同組成了十四盟。
密州的掌權世家是那個傳說中「聖賢開路」的何家。
何家祖上出過一大乘境的儒道大能,所以自封書香門第,哪怕在這些個潑天富貴的世家裏,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規矩多。
在他們掌權下的密州,城牆上的每塊磚瓦都好似一個模子砌出來般的規整,主道也寬闊能並驅走三四匹馬轎子,兩側還種着依依楊柳青。
兩人同十四盟駐紮在密州的人交接令牌。
「兩位仙長原是蓬萊的人!」拿牌核對的人驚呼道。
一石激起千層浪。
霎時間不過方寸大小的官院,有辦事的、有按章的、還有只是坐着閒聊的,紛紛不約而同地抬起了頭打量了過來。
蓬萊之仙名,遍佈十四州。
哪怕近十幾年落寞了,那也是飛在天上唯一的仙島。
簽署的夫子微微笑:「天上仙人蓬萊人,果真比旁的門派佔了個仙字。」
按章的酸儒不忿道:「來的竟是兩個女修豈不好笑。」
酸儒說話的時候壓低了音,除了鄒娥皇皺眉看他一眼外,旁人都沒聽見。
她想來了修真界都五千年了,倒是頭一次發現還有瞧不上女修的酸儒。
一時再看門匾上提的四個大字「萬物有靈」便不如來時覺得順眼了。
見過以權壓人,以財壓人,以德壓人...然而這種種里,鄒娥皇最煩酸儒這樣的人。
因為你和他是講不通的。
等出了那一方小天地,和她們接替的人便站在一旁介紹起了密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