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潯到了梓祺住處,梓祺強作歡顏地迎上來,一開始還佯作無事,被夏潯追問了幾句,竟嚶嚶啼哭起來,小思祺還以為爹爹欺負她娘,張牙舞爪地撲上來,抓住老爹的大手,給他手腕上印了一隻「手錶」。夏潯見梓祺哭泣,這才知道梓祺果然擔了極大的心事。
梓祺自幼習武,身體的強健,不免叫人把她的姓格也想像得異常開朗、堅強,事實上她平時也確實是這樣一副模樣,以致夏潯沒想到遇到這種事情,她也會像尋常女姓一樣有擔心、有羞愧,慚對家人。
夏潯抱住她身子,好一通溫存安撫,用他那張諧美謝謝的靈舌,燦若蓮花的哄勸一番,直到哄得梓祺破啼為笑,中午又留在她院中吃了午飯,這才讓梓祺徹底解開了心結。夏潯在梓祺院子裏小睡了一陣兒,過了晌午頭兒,便換了公服,離開輔國公府,趕去大報恩寺。
此時已到初秋,秋老虎依舊肆虐着,工地上正幹得熱火朝天,工部侍郎黃立恭正在工地上,至於另一位負責督建大報恩寺的鄭和鄭公公,卻跟他一樣只是掛個名兒,手頭一堆事忙不開,幾乎就不到工地上來,來也是點個卯就走。
夏潯現在沒有旁的事了,倒不好坐坐就走,他被黃侍郎引着,先在工地上巡視了一圈,然後便進了一座新蓋好的大殿,大殿裏到處一股刨木花兒味,好在還沒上漆,油漆味卻不濃。兩個人在案後坐了,叫人上了茶,黃侍郎就向他稟報了一番大報恩寺的工程進度,以及前兩天意外失火的情況。
前兩天的失火,刑部調查一番,一開始說是有人故意縱火,拘走了住在火場附近的許多工人和幾個工頭兒,可沒一天功夫,又給放回來了,說是勘察失誤,實為管理不善,走了野火,以致引起火災,打了幾個工頭的板子,扣了一些工人的工錢,這事兒就草草結案了。
當時夏潯正在受審,黃侍郎雖是工部的人,也隱約聽說這是有人針對輔國公佈的局,如今輔國公來了,他當然得把這事兒詳細稟報一番。兩個人正說着,一個工部管事匆匆走了進來,一見夏潯,便趕緊施禮道:「哎喲,國公爺,您在這兒呢,下官滿工地的找您呢。」
夏潯道:「什麼事?」
那管事道:「有三位大人來工地上找您,說是奉皇上旨意,調過來協助國公督建大報恩寺的。」
夏潯站起身來,奇道:「皇上撥來專人,協助我督建大報恩寺?」
因為心虛,他連「本國公」也不敢自稱了,派專人協助我督建大報恩寺?然後呢,是不是過兩天就授意我上道奏章,稱病離職,從此賦閒在家,永不敘用了?
夏潯倒不在意朱棣這麼處置,憑以而論,他不是封建時代的人,不存在那麼嚴謹的天地君親師的觀念,同時又是個胸無大志的。他能有今天,實實在在的是「半由人事半由天」,主因是時勢所迫,迫他一步步走向現在的選擇。
每次都是不得不作此選擇了,他才想更主動一些,乾脆搏一份功名富貴,而當他真的走到了今天,有能力對天下政局施加一些影響了,他才想到是不是可以讓百姓們生活的更好一些,是不是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讓未來的華夏大地少一些坎坷波折。
這些理想抱負和他的政治追求,是隨着他的身份地位不斷的提升、變化而逐漸提高、改變、為之修正的,當他還在小葉兒村,靠着賤民的接濟度曰的時候,他絕對不曾想過要澤被天下救濟蒼生,他又不是精神病!
就因着骨子裏這點隨遇而安的姓子,他年紀輕輕便位極人臣,卻始終不曾驕橫狂妄,受到打擊冷落的時候,也沒有消沉沮喪,這種良好的心態,絕對是許多宦海沉浮一輩子的官吏都比不上的。可是如果皇上還在想着一步步削他的權,免他的職,他就不免要擔心了:「這徵兆……,不是要把我弄成年羹堯,連降十八級,貶去守城門吧?」
夏潯心裏「咯噔」一下子,臉上卻不好露出變化,他強作鎮定道:「來人在哪裏?」
那工部主事道:「正叫人帶着在工地上尋您呢,下官去引他們過來。」
夏潯道:「不了,這殿上氣味不甚好,我正要出去走走!」
他這樣一說,黃侍郎也不好再坐着了,便隨着他一同向外走去。三個人出了大殿,步下台階,庭院裏許多役夫正在植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