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便情不自禁地漾起激動、喜悅的神情,屁股坐在那兒,更是一動也不敢動了。
雖然她早已和夏潯做了真正的夫妻,卻唯獨缺了一場盛大的婚禮,女兒家的終身,誰願平平淡淡地就嫁了?這一直是她心中最大的憾處。想至這裏,她倒有些感激哥哥的棒打鴛鴦了,要不然,這夢寐以求的一幕,恐怕不會這麼快就到來吧?
新娘的座位底下放了一隻焚着炭火、香料的火熜,花轎的後轎槓上還繫着一條蓆子,這叫「轎內火熜,轎後蓆子」,也有吉利的講究。如今剛剛入秋,天氣仍然很熱,屁股底下還放一隻火爐子,烘得屁股都發燙了,彭梓祺卻真的不敢挪動一下,哪怕她並不怎麼相信這些規矩,她也不願破壞了這個美好的祝願。
彭家二十多個兄弟都在送轎,本來按規矩,娘家兄弟只須送一半路程就行,可是彭家長輩擔心彭梓祺臨陣變卦,又鬧出什麼是非來惹人笑話,所以特意囑咐彭家一眾兄弟把彭梓祺送到了海岱樓下,這才返回彭家莊。
花轎一到,鎖吶聲起,鞭炮燃放起來,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打扮得粉妝玉琢的,走到轎前迎新娘出轎,小姑娘牽了彭梓祺的衣袖,扯了三下,彭梓祺才隨她站起,走下花轎,先跨過一隻朱紅漆的木製馬鞍,便踏上了一直鋪進正樓里去的紅氈,兩個喜娘迎上來,攙着她裊裊娜娜地走進去……海岱樓對面是天青閣,天青閣是一家專門經營酒食的大酒樓,不像海岱樓還經營着客棧。在天青閣的第三層,也是這幢樓的最高處,綠欄杆、青竹簾,隔成了一個個雅致的小房間,謝雨霏就在正對海岱樓的雅間內獨坐,簾籠外傳來歌女撥弄琴弦的叮叮咚咚聲,曲調幽靜素雅,將對面的熱鬧和喧囂完全隔絕在外。
看到新娘子鳳冠霞帔跨過馬鞍的時候,謝雨霏沒來由的鼻子一酸,她趕緊吸吸鼻子,一仰脖子,一杯金黃透明而微帶青碧色的竹葉青便被她灌進了粉嫩嫩的檀口,那味道……有點苦。
夏潯與彭梓祺的新房是她自告奮勇幫着裝扮的,她對新房中的一切都記得非常清楚,只要閉上眼睛,就如身在其中……那門上,貼着紅雙喜字兒的剪紙和對子,一進門兒是屏風隔斷的一個小客廳,桌布已換了紅色,桌上有茶有酒,還有一對雙喜桌燈。屏風後面就是新人的婚床,床前掛着百子帳,榻上鋪着百子被,床頭懸掛着大紅緞繡雙喜字兒的床幔。
喜被、喜枕,圖案優美,繡工精細,是從青州府里最高級的一家服飾店裏買來的江南彩繡。床里牆上掛有一幅喜慶對聯,正中是一幅牡丹花卉圖,靠牆放着一對百寶如意櫃……「唉……」
幽幽嘆息一聲,謝雨霏不願再想下去了,其實彭梓祺和夏潯早已做了真正夫妻,可是不知怎麼的,當時她並沒有什麼感覺,如今見到這樣隆重喜慶的婚禮,心裏才開始難受起來。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親相見知何曰,此時此夜難為情;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想着夏潯與彭梓祺被翻紅浪、恩愛合歡的模樣,謝雨霏和着那飄揚的琴聲,一首纏綿悱惻的詩句便幽幽吟出。
「嘿嘿,人家木公子成親,謝姑娘觸景生情麼?」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謝雨霏駭了一跳,慌忙站起,轉身望去,就見身後站着一人,身材高大,風骨嶙峋,穿着一套不怎麼合體的士子袍服,臉上帶着陰惻惻的笑意。
謝雨霏又驚又怒,喝道:「你是誰?」
那人臉上仍舊帶着詭譎的笑意,答道:「我是月老。既然謝姑娘與那姓楊的郎有情,妾有意,何不做了真正夫妻?難道有什麼難處麼?沒關係,我來幫你們達成心愿,只不過,不是讓你們在陽間做夫妻,而是去陰間做鬼夫妻,謝姑娘,可願意麼?」
謝雨霏張口欲呼,一柄雪亮鋒利的短刀已飛快地架到了她的脖子上,謝雨霏立即閉口,那人嘿嘿笑道:「聰明!這樣聰明的姑娘,我都有些捨不得殺你了,走!乖乖的,否則,你馬上就要香消玉殞,黃泉路上,可是連個伴兒都不會有!」
王一元袖中藏刀,緊緊抵在謝雨霏的後腰處,押着她走下樓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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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扮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