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以仁孝著稱的今上若在這一條上不遵遺命,也完全沒有問題,皇上為什麼這麼做?」
他下意識地壓低了嗓音,向前俯身道:「還有,國喪只有三天,可以說是擔心擾民。可今上幼承儒學,最重古禮,循古禮,天子七月而葬,可我大明太祖皇帝卻只停靈七天便要匆匆下葬,明曰就是歸葬孝陵之期,歷代帝王喪儀隆重,莫要說是帝王,就是大戶人家,也沒有這般倉促的,這豈是人倫之道?」
夏潯目光一閃,問道:「大人的意思是?」
羅克敵緩緩直起腰來,說道:「皇上這是急着塵埃落定呀……」
夏潯沉默良久,說道:「皇上做皇太孫多年,天下俱知他是大明未來之主,大可不必如此迫不及待的,也未免……太不自信了些。」
羅克敵聽了這句話大為滿意,他如此推心置腹,就是要換來夏潯一句真心話,夏潯如今敢在他面前非議當今皇帝,這就是真的以他的心腹自居了,有時候,招攬與投效,並不需要明明白白的言詞,一個舉動、一句言詞,彼此便可以知肚明。
羅克敵對夏潯放下心來,繼續說着自己的看法:「遺詔之中,又說諸王各與本國祭祀,不許進京。洪武十五年孝慈皇后大行的時候,諸王可都是回京奔喪的,當時怎麼不讓他們各守本國,於王府祭祀?父喪子歸,本是天理人倫,即便是臣子,遇到雙親亡故,尚需丁憂歸家,守孝三年,何況是皇家?先帝素重孝道,豈能出此奪情之語?」
夏潯道:「可今上此舉到底何意呢?擔心諸王中會有人有不軌行為麼?他們回京奔喪,頂多帶些親兵侍衛,在燕京之內,都攪起甚麼風浪?皇上何必擔心?」
羅克敵笑道:「此言差矣,皇上如此安排,據我看來,原因有二。一則,是給諸王一個下馬威,新皇登基,第一件事就是讓他們這些做兒子的不許回來披麻帶孝,連赴京祭祀亡父都沒有資格,還能妄作他想麼?第二,這些王爺們齊聚京師,造反肯定是不敢的,卻難保他們兄弟之間不會私相往來,有所謀議,如果他們各據藩國,彼此不得見面,不知彼此態度,互通信使試探態度有所圖謀的可能便大大地降低了,皇上這也是未雨綢繆。」
夏潯皺了皺眉道:「卑職以為,不准諸王赴京臨葬,並不高明。諸王也許本來沒有別的意思,因着皇上這一舉措,卻難免心生疑慮。為人子的,連為亡父披麻帶孝的資格都剝奪了,這是極大的羞辱,豈能不讓他們心生怨恚?再說,這樣一來,分明就是表示皇帝猜忌諸王了,諸王豈能不生自保之心?」
羅克敵呵呵一笑,說道:「文軒多慮了,諸王或會因此而心生疑慮,可他們來不及有所舉措的,你看皇上這最後一條,已是圖窮匕現了!『王國所在文武吏士,俱聽朝廷節制,唯護衛官軍聽王』,這就是要奪了諸王節制軍隊的權力。
藩王統領諸軍,這是先帝所定的規矩,豈是先帝所廢止?先帝如果覺得不妥,那麼先帝在世時只須一紙詔書,諸王身為皇子,哪個敢不遵從父皇的命令,而且無法有一絲怨尤。先帝一世英明,豈會臨終才匆匆把這個『惡人』交給今上去做?
再者,上個月先帝還有旨意,因塞上蠢動,令西涼的莊德、張文杰兩位都指揮,開平的劉真、宋晟二位都督,遼東的武定侯郭英等將領會兵一處,悉聽燕王節制,防範塞上胡人入侵。這個月突然就變成王國所在文武吏士,俱聽朝廷節制,唯護衛官軍聽王了?」
羅克敵目光炯炯,斷然道:「你看着吧,皇上,很快就要削藩了!」
夏潯看着羅克敵,目光微微有些古怪,羅克敵注意到了他目光有些詭異,笑容不由一斂,問道:「怎麼?」
夏潯遲疑了一下,試探着說道:「大人以為,皇上削藩,一定可成麼?」
羅克敵啞然失笑道:「文軒啊,本官剛要贊你聰明,想不到你竟說出這樣的蠢話來。皇上富擁四海,麾下雄獅百萬,諸王只有一城一地,護衛親軍不足萬人,試問,自三皇五帝到如今,天下一統,四海歸心、開國之始、強幹弱枝的朝代,可有一位藩王據一城一地而造反成功的先例?」
夏潯默然片刻,欠身道:「卑職受教!」
羅克敵滿面春風地擺一擺手,滿懷憧憬地道:「欲削諸王,少得了我錦衣衛這柄快刀?文軒啊,我錦衣衛東山再起,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