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急不可待地提起此事,讓臣子們覺得皇上生姓涼薄,如今有臣子先行建言,這就好了,喜悅之餘,忽又想到卓敬這份奏疏是循正規渠道遞進的,通政司、文書房,也不知有多少人看過了,萬一其中有他人耳目……朱允炆躊躇半晌,吩咐傳見戶部侍郎卓敬,一見卓敬,朱允炆便拍案斥道:「燕王,乃朕骨肉至親,你怎能做此建言,離間皇親,傷朕叔侄感情?」
卓敬叩頭說:「天子無家事,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莫不關乎天下。臣所陳奏建言,系天下至計,願陛下明察而行。」
朱允炆怒氣沖沖地道:「胡言亂語!若是皇祖父在時,見你離間皇親,做此大逆不得之語,必斬你首,朕念你也算是一心為朝廷打算,忠心可嘉,此次不予追究,退下吧!這份奏疏,留中不發!」
喝退了卓敬,朱允炆卻袖起那份奏摺,轉身去找黃子澄、齊泰兩個心腹去了。
※※※※※※※※※※※※※※※※※※※※※※※※徙燕王到南昌?然後呢?
那也太慢了!這麼一步步下來,什麼時候才能把叔叔們都削完?
朱允炆那是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的主兒,哪裏忍得住按部就班層層抽梯的把戲,他要的是一步到位,永除後患。如今卓敬既然上疏了,他就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與心腹大臣提起此事,商討對策了。
見了太傅黃子澄和兵部尚書齊泰兩個親信,朱允炆便取出卓敬的奏疏,說道:「兩位先生,現有戶部侍郎卓敬,建言削藩,並提出了對策,朕心下頗為躊躕,不知兩位先生以為如何?」
兩人看過這份奏疏,黃子澄便道:「皇上,臣以為,削藩勢在必行,然則卓敬這番徙藩的策略,卻是書生之見,不可用之。臣以為,為我大明江山社稷萬載千秋考慮,當一勞永逸,永除後患。」
朱允炆欣然道:「先生有何見教,還請細細道來。」
黃子澄胸有成竹地道:「如今諸藩已乖乖交出兵權,可他們坐鎮藩國,仍然勢大,如今朝廷強盛,自然無虞,如果有朝一曰朝廷虛弱,焉知諸藩不起異心?由東調到西,由南調到北,不過是權宜之計,要想一勞永逸,對諸藩便當一削到底,沒了王爵之身,便沒了造反的本錢。」
朱允炆大喜,不料一問起具體的削藩之策,兩個心腹卻是各執己見,並不相同。
齊泰認為,阻止諸藩進京奔喪,收繳諸藩兵權一事,雖然諸藩都遵旨行事了,但是對皇帝這兩道舉措,諸藩王心中都難免有些猜疑不定,杯弓蛇影,此時朝廷只要稍有動作,就會讓諸藩明白了皇帝的真正用意所在,難免就會有人狗急跳牆。
諸藩之中,燕王朱棣年紀最長、威望最隆,久居北平,如今雖剝奪了他的軍權,可軍中還有他的許多舊部,一旦他因皇帝削藩而暴起反抗,必定釀成極大禍端,所以既要削藩,就該先從燕王下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率先解決這個最大的威脅。燕王只要被削,其餘諸藩便難成氣候。
黃子澄則認為,正因為燕王久居北平,軍中有許多部屬,如果輕率拿他動手,風險便更大,不如對燕王先作安撫,同時剪除他的羽翼,從其他諸王下手,待諸王都被削掉,最後只剩下燕王一個光杆兒,他孤掌難鳴,朝廷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他擒獲。
齊泰雖也是個文人,畢竟是掌過軍的,略略懂些軍事,聽了老友這番愚腐之見,便道:「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燕王為諸王之長,且實力最為雄厚,除掉燕藩,其餘諸王必然喪膽,豈敢再生不臣之心?此乃一錘定音之舉!」
黃子澄振振有詞地道:「燕王素來恭謹,並無不法之事,要尋他的岔子,何其難也;況且燕王兩次出塞,均有戰功,如今無罪而削,如何服眾?朝廷賞懲俱應有道,無過而罰,豈是聖天子所為?燕王實力雖強,目前未見反跡,貿然削之,難擋天下悠悠之口啊。」
齊泰道:「若逼反了他,奈何?」
黃子澄詭譎地一笑,說道:「先將燕王左右羽翼削去,到那時,他左右儘是朝廷兵馬,你道他還能翻起甚麼風浪來?如果那時他真反了,豈不正好授人口實?大義在朝廷一邊,我們出師有名,可不正好名正言順地除掉了他!」
齊泰只想直截了當削藩成功,而黃子澄考慮的卻多,他是既想削藩,又想削得理直氣壯,不損皇上清譽
第233章 一萬年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