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館驛裏面,心算一下,業已過了重孝服喪之期,到了後宅便先隨弦雅下去,洗了洗那哭得梨花帶雨的一張小臉,換了一身素淨衣裳再出來重新相見。
巧雲和弦雅都是善解人意的女子,兩人委婉寬慰之下,賽兒才漸漸平靜下來。這才告訴夏潯,西門慶本想親自送她赴燕京的,只是他那長女婚期將近,如果先往燕京就無法趕及女兒的婚事,女兒成親,做父親的豈能不在場,無奈之下才派了兩個可靠的夥計送她赴京,說着從懷裏掏出一封西門慶的親筆信來。
夏潯打開一看,倒也沒有其他的說法,主要就是因為醫術有限,不能治好裘婆婆,頗有些自責,又向他說明不能親自護送賽兒赴京的原因,請他原諒。
裘婆婆年事已高,夏潯在蒲台時就有預感,恐怕她將不久於人世了,藥石之術只是盡人力而聽天命,夏潯自然不會見怪。至於因為女兒成親,分身不得,這也是人之常情,夏潯雖貴為國公,卻把西門慶當兄弟看待的,哪能當成門下驅使,心中也無成見。
這些事,回頭再寫封回信,叫西門慶府上兩個下人帶回去便是,眼見巧雲和弦雅勸得賽兒悲悽之意已減,夏潯便安撫幾句,先回了紀綱所在的那處書房。紀綱正在扶案忙碌,看見夏潯回來,推案笑道:「既有佳人相約,國公怎回來的這麼早?」
夏潯苦笑道:「休得說笑,只是一樁故人身故的消息罷了。」
紀綱聽了,忙道:「抱歉,抱歉。」
夏潯搖搖頭,問道:「這一遭的計劃擬的怎麼樣了?」
紀綱遞上自己剛剛擬好的意見,夏潯看了頷首道:「不錯,此一戰後,阿魯台糧草被燒,吃力不住,就該向我大明求助了,到時候遼東兵馬就可以堂而皇之進入草原,以調停之名,滲透控制。就這麼辦吧!」
就在這時,門口又有人急急來報:「國公爺,紀大人,京里有旨意下來,給兩位大人的。」
夏潯與紀綱對視一眼,均感驚奇,紀綱連忙站起,將擬好的回執壓在鎮紙下面,二人出了書房,對守在書房外的侍衛吩咐一聲:「此機要之地,任何人不得妄入!」便匆匆趕到前堂接旨。
夏潯和紀綱匆匆趕到前廳接旨,接完了旨意,紀綱笑容可掬地對傳旨太監道:「公公辛苦了,正下大雪,行動不便,且請側廳歇息,喝一杯茶。」說着一卷寶鈔便順了過去。
紀綱這是禮多人不怪,如今被貶出御前,御前這幫人想要欺上瞞下,手段多的是,紀綱比誰都清楚,自然熱情結納。那傳旨太監是個新上位的,還不大經歷過這個,又知道這紀綱的凶名,先還不敢收,紀綱笑容可掬,不由分說便塞到他袖中,這傳旨小太監忐忑不已地袖了那錢,便向二人拱手告辭。
夏潯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也不理會,只等那傳旨太監帶了錦衣護衛離去,才對紀綱道:「皇上又要北巡了。」
紀綱眉飛色舞地道:「可不正好!北疆正打得精彩紛呈,正好叫皇上來了,看看你我手段!」
紀綱轉念一想,忽地擊掌道:「國公,你看咱們要不要修改一下本來的計劃,叫塞北這場戲,打得更加激烈一些,如此一來,皇上到了,更識得你我的本事!」
夏潯怦然心動,可是轉念一想,又搖了搖頭,壓下了這個誘惑,說道:「不妥,咱們原本的計劃一環扣一環,可以巧妙地耗盡他們雙方所有的力量,到時再由我大明收拾殘局,事半功倍。如果突然改變計劃,就得修正一系列的後續計劃,一着不慎造成雙方勢力不均衡又無法進行補救的話,這場仗就打不下去了。」
紀綱急道:「國公,你要緩進,為求一勞永逸以競全功,舍了個人千秋功名,紀綱依了你。如今只不過稍作變通,你也不答應麼?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國公就不為自己有所打算?」
夏潯沉聲道:「如果可能,我當然也想為自己打算!但是兩者不可兼顧時,你叫我如何取捨?紀兄,萬一功虧一簣,就算咱們依舊能夠平定塞外,也要付出萬千將士的鮮血,用無數袍澤的姓命做為自己的進身之階,你安心麼?不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正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心安,所以,不能答應!」
紀綱的心情,夏潯能夠理解,一位大人物巡視地方,地方上勞民傷財、不遺力地折騰一兩個月,就為了等那大人物過來走馬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