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入北門東回,有三曲煙花柳巷,是長安妓女聚居之所,也是京都俠少、文人墨客流連忘返之地。
長安青樓分為三等。
南曲是最高級歌姬的居所,曲中亭台樓閣無數,廣植花卉,奇石盆景,極盡雅致。
南曲大街之上,兩樓對望而建,一座名為春風樓,一座名為清風樓。
春風樓是紅樓妓館,清風樓卻是一座酒樓。
狄仁傑站在兩樓之間,望着春風樓內的聲色犬馬、紙醉金迷,心中頗受震動。
這是他頭一次感受到長安城最奢靡的一面,歡聲笑語,靡靡之音,不斷從樓內傳來,仿佛裏面是另一個世界。
狄仁傑凝立片刻,轉過身,緩緩走進清風樓。
這座酒樓生意極好,樓中之人分為三類。
第一類,是剛從春風樓中出來,想散去身上脂粉味、以免回家被夫人發現的富人。
第二類,是想去春風樓,卻又囊中羞澀,只能坐在窗邊過過眼癮,以美色下酒的窮人。
最後一類,是落魄人。
他們對美色已無奢望,只期盼着灌醉自己,麻痹自己,能短暫的忘掉現實中的痛苦。
高有道就是這樣的人。
他已喝的酩酊大醉,一名店伙正在勸他回家,他卻大耍酒瘋,怎麼也不肯離去。
狄仁傑見他滿頭亂髮,鬍子拉碴,實難將他此刻模樣,與當年風度翩翩、恃才傲物的高有道,聯繫在一起。
高有道的右手食指和中指,都被踩變了形,小指也少了半截,再難握筆。
狄仁傑道:「堂倌,這裏你不必管了,我招呼他就是。」
店伙陪笑道:「您也是他朋友?」
狄仁傑目光閃動:「聽你這麼說,他還有別的朋友?」
店伙陪笑道:「可不是嗎?也不知這位高阿郎以前是什麼人,竟有這麼多富貴朋友。」
狄仁傑在高有道旁坐下,道:「能和我說說,他的富貴朋友有哪些嗎?」
店伙搓了搓手指,道:「這個嘛」
狄仁傑取出一吊百文銅錢,在手上顛了顛。
店伙目光一亮,忙道:「是個少年小郎君,長的俊俏極了,看一眼就知是大戶出身,出手闊綽的很。」
狄仁傑道:「還有嗎?」
店伙笑道:「倒還有一人,不過是幾年前的事了,當時高阿郎剛來我們酒樓,喝的爛醉如泥,身無分文,那人過來幫他會賬。」
狄仁傑道:「可是永徽三年?」
店伙道:「正是訝,您知道?」
「你接着講吧。」
「哎,其實也沒什麼可講的,高阿郎不知好歹,反把那人打了一頓。」
狄仁傑皺眉道:「為何打他?」
店伙道:「記不清了,也許是發瘋也不一定,他這人本來就瘋瘋癲癲。」
狄仁傑道:「後來呢?」
「嘿,那郎君也是好脾氣,不僅不生氣,還每天過來幫他會賬,又幫他買了座宅子,讓他住下,可把我們羨慕死了。」
狄仁傑道:「他住了嗎?」
「還真沒有。高阿郎又發瘋,將鑰匙丟進渠溝,哼,真是人比人氣死人,要是有人給我送宅子,我給他當兒子都行。」
狄仁傑道:「別說廢話。那位送宅子的郎君叫什麼?」
店伙皺眉道:「隔的太久,記不大清楚了。」
狄仁傑將手中銅錢又顛了顛。
「真的記不起來了?」他問。
店伙用力捶打自己腦袋,過了好一會,驚呼道:「啊,想起來了,好像姓白。」
狄仁傑微微一驚,問道:「是不是叫白孝傑?」
店伙道:「那就不記得了,他沒說名字,高阿郎稱呼他姓白的。」
狄仁傑目光閃動了一會,抗起高有道,將手中銅錢扔給店伙,轉身大步離去。
「這是他的酒錢,多的賞你了。」
那店伙接過銅錢,嘻嘻一笑,道:「您再來!」
狄仁傑大步出了清風樓,正想拍醒高有道
第六十三章 貴妃胞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