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哇!——」被身邊突然四起的嘈雜聲驚醒的嬰孩哭聲大起。
黑夜中的火把本該給人暖意,如今因林家族人們飛快地走來走去,火焰不停轉換方向,更添一份焦急。
婦人們用衣物裹緊娃兒,額頭輕蹭他/她的臉蛋,低聲哄着,還得騰出一隻手快速收拾東西。
「蘭花,拿去給你奶放車上。」婦人抱着孩子起身,將捲起來的被鋪衣服交給六歲的大女兒。
蘭花自個兒醒來還迷糊,但她一見娘和弟弟要走,害怕一個人留在破草屋。
趕緊抱起要拿的物件,因長得瘦小,被鋪將她大半個人都遮住,力氣也不夠,跌跌撞撞走了沒幾步,啪的一聲,就摔在地上。
「起來!快點,丁點小事都干不好!」蘭花娘聽見響動,回頭看趴在地上的女兒,東西還掉在地上散開了一些。
路過的幾人滿手都是物件,沒空管這事。蘭花娘罵罵咧咧,她兩隻手也不得空,咬牙道,「我先把弟弟抱過去。」
蘭花急得直掉眼淚,她用沾滿泥土和草屑的髒袖子抹乾眼淚,心裏害怕極了,娘要把她丟在這裏嗎?
蘭花不敢想,披頭散髮地爬着把東西拿起,輪起兩條小腿,啪嗒啪嗒往自家板車跑去。
一瞬間,小小的身子爆發出驚人的潛力,腳下的破草鞋不知何時丟了一隻。
幾座山丘圍攏着的平地上,林家村人已經不像被土匪截殺那次的慌亂。
有部分人已經冷靜而麻利地收拾好一應物件,男人壯丁在前面拉車,女人孩子跟在一邊推車,不會走路的孩子用布條綁身上。
夜如墨,月皎潔,風從林間呼嘯穿過,將眾人並不厚實的衣裳吹得翻飛。
浩浩蕩蕩的人群,以家庭為單位,在前頭火把的指引下,從進來的地方出去。
林澤在前面牽馬,他們家走第二位,成年男丁最多的三叔公家在最前面。
老爺子跟在前頭安排人去探路,三位族老分散跟在隊伍間,以便及時掌握情況。
山路不算難走,進來是摸黑的,出去時更快,約莫一盞茶(10分鐘左右)的腳程,林澤等人已經重新踏上官道。
「郁武帶幾人走的?」老爺子坐在三叔公家的由騾子拉的板車上,朝趕車的三叔公問道。
「老五家的林海。」
老爺子回頭望,問道,「老八家人手夠用嗎?」
「我家林江去搭把手。」三叔公道。
林郁武是八叔公的大兒子,餘下還有一個18歲未出閣的妹妹。
他帶着五叔公家十四歲的大孫子林海走後,八叔公家人手緊缺。
最小的孫女才三歲,還有一對剛滿八歲的雙胞胎。
林江今年十六,去八叔公家幫忙拉一輛較輕的板車。
「各家跟緊,別落後頭!——」老爺子趁着這時間,跟後頭的人喊一聲。
「各家跟緊,別落後頭!——」一道粗獷的聲很快接着響起。
「各家跟緊,別落後頭!——」這是另一道高亢的呼喊。
這句話隨着一輛一輛板車往下傳,眾人腳下走得更快一些,又快一些......
官道上除了他們,竟沒有再次出現可疑的人,一路上,全村連小孩都閉緊嘴巴,趕路的同時,眼珠警惕地掃過周圍一切事物。
曹寡婦一人埋頭朝前推獨輪車,和兒子的全部家當都在上面,汗水從她臉上刻滿苦難的細紋滑落,混在飛揚的塵土中。
她目光不時落在前面族長家的板車,那裏躺着她唯一的孩子。
同為母親的小周氏,背上是一個大包袱,一手扶着高熱剛退的閨女。
眼睛往板車上的兒子寶根不時瞅一瞅,被婆婆周寡婦發現,瞪眼罵道,「看好你那死丫崽子,別給咱家拖後腿!」
林來娣咬着發白的唇瓣,腰間傷口傳來令人難忍的痛楚。
她低着頭,回憶起當時為了不讓弟弟被人搶走,硬生生挨一記刀尖。
若不是她反應快,往旁邊閃了半腳,只怕當時已經沒命。
鋒利的刃劃破血肉時,她幾乎要昏過去,連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