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刻意加快了進度,修復身體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加上之前沒能將這具身體帶來系統空間那數月,待徹底修復完全時,距雲子猗「死亡」已經過了近兩年。
寧昭回依舊沒有稱帝,皇位空置兩年,無數臣子試圖勸說他登臨大位,寧昭回卻皆未曾理會過。
最初大多數人都以為,他不過是惺惺作態,推遲幾次就會順水推舟了。
可兩年過去,他依舊這般,沒有半分登基之意,倒讓許多人真的相信,寧昭回確實不想當這個皇帝。
坊間傳聞傳了千百種說法,也不是沒有人猜到過真相,只是甚少有人相信罷了。
唯有紀覽和謝明河最清楚其中內情。
寧昭回不稱帝,是覺得自己不配。
「先生才是最愛這天下的人。」這是寧昭回跪在雲子猗靈前時曾說過的話,「我替先生代管這天下已久,精疲力竭,力不從心,先生回來替我,好不好?」
只可惜這話,無人能給予他回應。
唯有香火幽幽燃着,香灰散落,留下些許幾不可聞的聲響,哪怕在這靜謐至極的堂內也難以聽得真切。
也不知算不算得上一種應答。
謝明河也沒勸過他登基。
從表面看來,他似乎是雲子猗離開後,三人中最冷靜理智的一個。
可唯有謝明河自己知道,他早已被困入夢魘之中,除非夢魘中那個人親自來拯救他,否則此生此世都會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他起初是一心求死的,一度清瘦憔悴得幾乎不比雲子猗「死前」好到哪裏去。
謝明河素有治國之能,從前身在亂世之中,都能將寧家軍麾下的城池治理得井井有條,哪怕如今的身體和精神狀態都江河日下,也沒了從前那樣的精氣神,處理起絕大多數事務時依舊遊刃有餘。
但此後某一日,謝明河在菱州主理賑災事宜時,竟忽地昏倒在了任上,一連昏迷數日,甚至影響了賑濟的發放,這才讓他清醒過來。
謝明河知道,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手中握有權力的人若是太沉溺於私人情感之中,必定會影響天下萬民。
他如今尚身在其位,肩上還擔了太重的責任,還有太多該做的事沒有做完……
不過也快了,如今天下間戰亂已平,許多推出的政策也開始有條不紊地實行,這片山河已顯而易見地一日日好了起來。
他很快就可以卸下肩上的重擔,去找那個人了。
雲子猗在系統空間裏看着他似乎逐漸振作起來,還以為對方已經放下了,卻不知在謝明河看來,他比寧昭回更應該懺悔贖罪。
畢竟在雲子猗隱瞞的那件事上,寧昭回和紀覽都是真的毫無察覺,完全信了他的話。
謝明河卻並非如此。
他是感覺到雲子猗有所隱瞞的,甚至連他所隱瞞的真相都隱約間猜到了幾分。
只是他那時不願深想,不願相信,才錯失了或許還能為那個人留下一線生機的機會。
若是他早些想到……
謝明河也不知若是當真如此,自己能做些什麼,可他總在想「萬一」。
萬一有其他法子呢?
萬一……雲子猗還有救呢?
哪怕只有一線微不足道的可能,讓他們不會失去那個人,都足以令謝明河無比悔恨。
可如今雲子猗已經不在了,他可以完成那個人的遺願,也可以放任自己在千百般悔恨中煎熬,甚至可以在卸下肩上的重擔後隨雲子猗而去,以死贖罪。
但無論怎麼說,除卻為這天下出的那一份力,其餘的種種於那個早已離世的人而言毫無意義。
這些事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的自我感動罷了。
可謝明河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