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國仁還在不慌不忙地追求着趙筱雨,趙筱雨早已向他表明過自己的態度,她有男朋友了,但鍾國仁似乎並不死心,只是尷尬地一笑,過後仍不遠離趙筱雨,但也不會靠得太近,採用溫水煮青蛙的策略,似乎胸有成竹,志在必得。
直到冬天裏的一天,趙筱雨才領悟到,鍾國仁的底氣在哪裏。
那天,趙筱雨在上班時,趙丁旺打來電話讓她晚上回家吃飯,他有重要的事情向她說。
端起飯碗,趙筱雨問:「不是有重要的事和我談嗎?」
平時張姨也是和父女倆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聽到這話,便往碗裏扒拉了一些菜,躲出去了。
做為保姆,其活動範圍不能遠離主人的活動範圍,以便隨時聽候差遣,但在主人談論「重要事情」的時候,她要自覺迴避,而且要躲得遠遠的,以免不小心聽到不該聽到的。
趙丁旺哦了一聲,夾了一筷子菜,放進碗裏,和着米飯,一起扒拉進嘴裏,咽下,喝了一口水,從紙巾盒裏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嘴,這才慢條斯理地說:「下周末,給你辦個訂婚宴,你把你想請的人,拉個名單給我。」
「爸爸,你說什麼?」趙筱雨仿佛沒聽懂。
「下周末給你辦訂婚宴。」趙丁旺重複了一遍,「請的人不必太多,特別好的朋友,請三五個就行了,這畢竟只是訂婚宴,以底親為主,結婚宴咱們再大請人。」
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趙筱雨早已同意了似的,「還有,這周五請個假,去領個證。」
「爸爸,你在說什麼?訂婚?誰和誰?」趙筱雨還是一臉懵,以為趙丁旺說的,不是她的事,然而她家從來沒什麼親戚。
「你和國仁啊,還能有誰?你們都不小了,你馬上二十五了。」趙丁旺的臉上,是一副「身為父母,重任在肩」的表情,「給你找個好人家,我也算是完成任務了,你媽在下面,也能放心了。」
他若無其事地端起碗,繼續吃着飯。
趙筱雨定定地看了趙丁旺好半天,終於反應了過來,啪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站起來叫道:「你太過分了,你徵求過我同意嗎?」
趙丁旺停止了吃飯,抬起頭看着趙筱雨,一臉的莫名其妙,仿佛關於這件事,他早已和她達成了共識,而她突然反水。
「你不同意嗎?」他反問。
「我當然不同意啊!」趙筱雨吼道,眼淚奪眶而出。
趙丁旺無視趙筱雨的惱怒,又開始埋頭吃飯,似乎吃得很香,能聽到他咔嚓咔嚓的咀嚼聲。
他一口氣把一碗米飯刨進嘴裏,擦淨嘴,站起來,「就這麼定了,記住周五要請假。」
說完上樓去了。
趙筱雨兀自站着,眼淚滑過那張小巧而慘白的臉,吧嗒吧嗒地滴進餐桌上的米飯碗裏。
她忽然大叫一聲,抓起那隻碗,向對面的牆上砸去,砸到一幅油畫上,嘩啦一聲,油畫掉在地上,玻璃碎了。
蜷縮在角落的一隻白貓,喵嗚一聲,沿着牆根逃出餐廳。
張姨跑了進來,害怕地望着趙筱雨。
第二天晚上,造型誇張的水晶燈在高而空的客廳頂上亮着,垂下來的水晶珠簾折射着燈光,在牆上投下一串明亮的光點。
趙丁旺坐在沙發上,眼睛盯着前面的電視,電視屏幕在不停地轉換着頻道。
趙筱雨坐在一側的單人座上,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一個手肘托在扶手上,手扶着下巴,頭歪着,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另一隻手不停地按着遙控器。
門鈴響了,通過電線傳到客廳里來。
趙丁旺喊了一聲:「小張,去開門啊!」
小張就是張姨,五十多歲,相對六十多歲的趙丁旺來說,自然就是小張了。
過了一會兒,客廳的門開了,張姨將兩個人讓進客廳,便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