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哨口,一邊是不太高的懸崖,一邊是不太平的平地,像兩隻手,捧着一彎黃河水。
懸崖向水的一面形成一個半管狀的C字形,如果風大了,就會發出嗚嗚的哨聲,故此得名,伴隨着巨浪翻滾,別有一番風味。
這一帶水域寬闊,水大的時候,有二百多米,但是遇上旱年,水位下降,水面就會縮回到懸崖下的深溝。
比如今年,它只有不到一百米寬。
趙筱雨他們測量過,比柯大哥飛躍的壺口瀑布要寬十來米。
趙筱雨在平地上預演過多次,她達不到這個距離。
但是實際場地兩面落差要大得多,理論上計算是可行的。
然而不樂觀的是,高位這邊道路崎嶇,他們雖然進行過修整,但也達不到理想速度。
也就是說,趙筱雨此次飛躍,沒有一點勝算,如果失誤,生還的可能性極其渺茫。
雖然那邊是淺灘,但沒有軟件保護,也必然是肝膽俱裂。
這時,黃河兩岸停着幾輛麵包車,還有一輛救護車,還有十幾輛摩托車。
幾個人正在清理着衝刺道路上的雜物。
對岸的人正在檢查着落點的軟件——堆得高高的空紙箱。
整個場面緊張有序。
一個男子正在為趙筱雨檢查裝備,一邊勸着她:「筱雨,要不放棄吧,這太危險了!」
他叫李海東,三十來歲,是俱樂部的重要成員,也是趙筱雨近期的教練。
他是個大高個兒,身材魁梧,趙筱雨只及他的胸部。
趙筱雨穿着厚實的紅色機車服,頭髮理成了毛寸,一根根迎風飄舞。
她的臉上佈滿風塵,臉頰上有兩坨風沖的痕跡,沒有塗口紅的嘴唇有點乾裂。
她舒了口氣,轉着腦袋張望了一圈,初夏的原野上青草泛綠,其中夾雜着往年的干枝,缺少一點純粹的生機,卻剛勁有力,像她的頭髮一樣,根根直立。
青草中露出半截紀念碑,使整個場面顯得莊嚴肅穆。
趙筱雨喃喃輕語道:「老爺,我不會失敗,你們一定要來為我慶功!」
青草微搖,紀念碑忽隱忽現,仿佛在說:我們在呢,在呢,在看着你呢!
李海東又說:「我們沒有十足的把握。」
趙筱雨把目光收回來,切了一聲:「如果有十足的把握,還叫什麼挑戰?」
她蹁腿騎上摩托車,打着火,空擰了幾下油門。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摩托車的聲音很大,李海東說話須很大聲:「筱雨,我決定了,這次活動取消!我們起碼要找個大讚助商,把現場環境改善一下。」
他指了指高低不平的助跑跑道,「坡道不夠平,也不夠長,手動擋車操作太麻煩,稍有不慎,就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這就好比飛機起飛,到了決斷速度,哪怕明知無法起飛,也要冒着危險起飛,你沒有退路!」
「我要退路幹什麼?照你的意思,我學開飛機得了,直接飛躍太平洋!」趙筱雨說着,掛上檔,突突突地在原野上兜起了圈子。
十幾個車手紛紛騎上了自己的愛車,吹着口哨,各自炫技,氣氛一下子輕鬆了許多。
然而這種輕鬆,隨着那一刻的到來,再次緊張起來。
趙筱雨整裝待發,她戴着皮手套的手在不停地擰着油門,像是向人們宣告,她要起飛了,或是給自己打氣。
透過頭盔上的玻璃,她看到一條斜指向上的路,她不知它通向天國,還是地獄,但她知道,兩位姥爺和姥姥,還有媽媽,一定會助她一臂之力,她的老九一定會迎接她凱旋而歸。
她最後一次空擰了一把油門,握緊離合器,掛了擋,離合器鬆了一點,加了一把油,離合器又鬆了一點,車身里有個不安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