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將他剛剛發的噩夢,吹散到九霄雲外。
「你真不愧是我們610的『睡神』。」
余新嘴裏叼着牙刷,大咧咧走到他身邊的馬桶撒尿,「我就從來沒見過你這麼愛睡覺的人,一天起碼在床上睡十二個鐘頭有沒有?到了教室里還要繼續睡三五節課有沒有?就算不睡覺的時候看着也渾渾噩噩,神遊天外一樣,上次竟然連繫里組織足球比賽,你都能在賽場上睡着,兄弟,你這修煉的是哪門子的神通啊?」
「修煉?神通?」
李耀的瞳孔驟然收縮。
但下一秒鐘就再度放大。
他不知道余新究竟在說什麼。
「還有那些荒腔走板,古古怪怪的異夢。」
余新笑嘻嘻道,「雖然每個人睡覺都會做夢,但我從沒見過別人的夢能像你這麼精彩和刺激的,最關鍵是一般人睡醒最多三五秒鐘就把夢忘了個一乾二淨,你卻連夢裏每一個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厲害啊,我要是能學會你這一招,豈不是發什麼春夢都能牢牢記住,反覆享受了?」
李耀不知道該怎麼說。
自從五年前那場車禍過後,當他從三個月的昏迷中甦醒,就經常會發一些奇奇怪怪的夢——也不能說是「噩夢」,反正比起「驚嚇」,更多是「詭異」就是了。
這些異夢就像是閃閃發亮的油漆,深深滲透到他的大腦皮層里,三五天都不會消散,甚至經常在青天白日時竄出來折磨他,令他分不清真實和虛假,現實和夢境,活着和死亡。
這不是什麼「神通」,更像是一種「詛咒」。
最直接的副作用——李耀原本是一個陽光開朗,熱情直爽,質樸剛健的好青年,但每次異夢襲上心頭時,他都隱隱覺得自己變得……猥瑣了,無恥了,陰暗了。
但李耀也知道,宿舍四個哥們兒當中,余新和自己玩得最好,他的調侃並沒有什麼惡意——沒有親身經歷過這些異夢的人,絕不會知道異夢對人的影響有多大,甚至會……改變人的命運。
「你真沒事兒吧?」
余新見李耀的臉色還是有些不對,忍不住伸手,「是不是發燒了?」
「我沒事。」
李耀後退一步,「別用你剛尿過尿的手摸我!」
「那就好。」
余新把手在褲子上擦了擦,想了想,還是道,「兄弟,悠着點兒,其實做點兒稀奇古怪的夢也沒啥,但醒了就醒了唄,陷進去就不好了。
「老二喜歡看網絡小說,我喜歡看漫畫,這些也是夢嘛,御風而行,仗劍高歌,行俠仗義,稱王稱霸,強大的魔法,邪惡的機械人,恐怖的宇宙暴君……現代人生活壓力這麼大,大家都需要有個發泄的渠道,誰沒有發過類似的夢呢?不過夢終究是夢,既不是現實,也當不了飯吃,你我又不是什麼富二代啥的,眼瞅着就要畢業了,所以還是要先找到飯轍,再去發夢,夢都是假的,是騙人或者自欺欺人的,夢不能影響生活,做人還是要腳踏實地,是不是?」
「……嗯。」
李耀點了點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拉開抽屜,取出一個帶密碼鎖的小筆記本,打開了,裏面是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記載着過去幾年所有異夢的細節,筆記本經常被摩挲,邊緣都發白髮黃了。
李耀想了想,翻到筆記本最新一頁,寫下:
「2018年5月19日,清晨。
「又夢到霸王龍了,但她塗了口紅,什麼意思?」
他翻到前面兩頁,用圓珠筆畫着一副栩栩如生的霸王龍的圖案,想了想,在霸王龍的血盆大口上加了幾筆,算是「口紅」。
然後,他看着塗了口紅的霸王龍,再度陷入深思。
「完了完了,這孩子入魔了,徹底沒救了!」
余新在他身後哀嘆。
李耀合上筆記本,上了鎖,正欲回頭反駁,卻是被余新的打扮嚇了一跳:「你這是幹啥,為啥帶個五顏六色的頭套,還有這一身泡沫和塑料是個什麼意思?」
「什麼『五顏六色的頭套』,這是『五色鬥氣酷炫套裝』,cosplay知不知道?」
余新披掛着一層泡沫和塑料的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