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巨大的流水,進出審批權皆在史申義一人之手,他若是有貪念,在戶部做了半輩子官員的他,在賬目上動一動數字,輕易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拿走大筆銀子,而且若非朝廷徹底查賬,尋常絕對發現不了。」
「放着如此便捷的金山銀山不取,他為了那區區三萬兩銀子,去找江洋大盜來盜竊庫銀,冒着隨時被檢舉揭發,砍腦袋的風險,你覺得他真是腦袋進水了嗎?」
太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千奮勇,厲喝道:
「以孤看來,是你這個刑部尚書的腦袋進了水,被驢給踢成了一頭蠢豬!」
千奮勇只覺得屋內空氣凝固了。
他呼吸變得十分急促,任由他再怎麼用力喘氣兒,空氣就是吸不進來。
巨大的驚慌和恐懼讓他手足無措,渾身抖簌。
他做夢也想不到,太子爺的邏輯思維能力會如此強悍。
而且還說的合情合理。
本來嘛,這種莫須有的栽贓陷害,本身就經不起推敲,哪怕有所謂的鐵證,假的就是假的。
再加上自己貪功心切,沒有仔細地反覆推敲,便匆匆完成偵破審訊,向上稟報。
結果,被太子輕易抓住了把柄。
就在千奮勇感覺自己就是溺水之人,即將窒息的時候,一聲柔軟的通報,似乎救了他一命。
「殿下,尚書令楊度大人求見!」秋風稟報。
聞言,太子揚了揚眉毛。
楊度從沒來過東宮。
這裏是東宮西書房,不是勤政殿,更不是大明宮的宣政殿。
太子可以拒絕不見。
楊度是審閱了刑部呈遞上去的公文,發現其中漏洞百出,許多地方欠考量,準備找千奮勇商議。
沒想到千奮勇被太子叫去東宮西書房了,他驚出一身冷汗。
沒有多想,楊度急匆匆趕來東宮,硬着頭皮來見太子。
元智反應快,他料定楊度趕過來是為了挽救千奮勇的,同時也是為了挽救他們自己的陣營,不致於陷入太子爺的圍殲之中。
「讓他進來。」
太子冷漠地說完,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正襟危坐。
他想見識一下這個千年老狐狸,怎麼力挽狂瀾。
千奮勇則一直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心悶氣短地差點暈昏過去。
他渾身上下被汗水濕透。
雖說天氣轉入夏季,但遠未到酷夏,大家都穿着長袍外套,而且西書房非常通透,空氣對流暢快。
此時此刻,千奮勇腦海里一片空白,心裏懊惱不已,僅存着對太子爺的無限恐懼,再無其他。
這一年來,他們這邊相對獨立,從沒跟太子打過直接交道,除了上月中的朝集。
可那次朝集對敦煌張氏的交鋒中,似乎他們舊臣這邊是大勝,太子妥協了。
沒想到自己的大意冒進,反把自己陷入絕境。
腳步聲由遠及近,楊度出現在正殿門口。
進得門內之後,楊度顯得神色嚴峻。
「老臣楊度,見過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他一板一眼的規規矩矩,誰都挑不出其毛病來。
太子微抬右手,算是對這位老臣的禮遇,「免禮吧楊相。」
起身過程中,楊度瞥了旁邊杵立的千奮勇一眼,見其面無人色,後背和腳尖底下被汗水打濕了一片。
他立刻就明白,這一趟自己還是算來的及時。
「啟稟殿下,刑部呈報上來的史申義一案,老臣認為略有疑點。」
開口第一句話,就把千奮勇給說懵了。
不是你老人家說的,要攪局京師,並同意佈局坑戶部史申義,斷太子一臂。
我奉命把事幹了,呈送到東宮來了,結果你趕過來反水,倒打一耙?
合着被搞的不是史申義,而是我這個冤大頭?
千奮勇整個人都傻掉了,差點暈死。
他自然注意不到,此刻太子爺的表情,可比面對他時要嚴肅太多。
元智聞言心裏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