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平安不知道陳默是什麼時候走的。
病房裏的電視仍然在播放着,但是祁平安完全沒有看進去,只有電視機上的燈光在她蒼白的臉上忽明忽暗。
好奇怪啊這種感覺,就像是當年莫測被人綁架,忽然從她生命里消失一樣,她只知道,有什麼十分重要的東西從她心裏抽離了。
這時,祁平安的門被人敲響,祁平安也像是沒聽見。
敲門聲只一下,便停止了。
過了半晌,門外傳來了男人清冷的聲音,他說道:「睡了嗎?是我,宋南嶼。」
祁平安一雙空洞的眼睛忽然像通了電,又閃了一下,她猛地轉向了門口,果真看見門外有個高挑的人影。
祁平安還以為他已經離開海洲了,沒想到他竟然還在,而且來看她了。
只是這個時間,確實有點晚了,祁平安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鐘,很是驚訝,但還是定了定神,應道:「還沒,請進。」
祁平安回答完,心便開始劇烈地跳動起來,她看着門口,等待着宋南嶼推門進來的時間對她來說過於漫長。
但他還是走了進來,一如既往的清冷,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只是在看見祁平安的時候,眉頭皺了一下,仿佛在責怪她,為什麼又受傷了?為什麼這麼讓人不省心?
要是他走了怎麼辦?
宋南嶼看了一眼電視,隨手便關掉了,他垂眸站在祁平安床前,祁平安看見他穿着一身昂貴的高定,和以往衣着樸素的他很不一樣。
祁平安強撐起笑意道:「是剛參加完宴會嗎?」
宋南嶼沒有否認,而是抽出她柜子上的病歷認認真真地看了一遍,確定沒有大礙後,終於把視線停留在祁平安放在床頭的向日葵,道:「抱歉,來的有些匆忙,沒有給你帶花。」
收到祁平安受傷住院的消息時,他不在海洲,他確實是從宴會上趕過來的,即將接任集團事務,有數不完的應酬等着他處理,他知道祁平安已經看過電視報道了,也知道他要離開的消息,但他還是不想提及此事。
不知道為什麼,宋南嶼一看到祁平安,就有種自己背叛她的感覺,好像自己不該離她而去,有種難以言喻的自責與無奈。
如果可以選,他寧可留在海洲,當他的法醫學教授。
可人的出生是無法選擇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即使他再怎麼不願意,他終究是要回歸家族,承擔他的責任。
只是他沒想過,祁平安這樣堅強的人,如今的樣子虛弱得讓人心疼。
可她還要笑眯眯地說道:「不用,你能來看我已經很開心了。」
這當然是實話,只是祁平安在想,宋南嶼此次來看她,是不是來向她告別的?她又該怎麼面對?現在的她心裏很亂。
宋南嶼沒多想,從衣扣上解下萬洲的族徽放在祁平安床頭,聲音低沉道:「拿着這個,你可以隨時來找我。」
這顆族徽本來就是祁平安為他戴上的,只是這顆族徽一戴上,就身不由己了,宋南嶼看着面前的這位女同志,過往的經歷湧上心頭。
以宋南嶼的性格,他真的很難開口向身邊的人道別,這種離別的傷感會讓他無法維持自己清冷疏離的面具。
他必須裝作什麼都不在乎,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告而別,這樣他也不用刻意控制自己的情緒。
但他還是在聽到祁平安受傷後,第一時間、不顧一切從宴會過來了。
他失敗了,他承認自己有了在乎的人。
但這樣不好,他知道。
他現在是站在風口浪尖上的人,那種背有芒刺的感覺讓人如履薄冰,他不希望這個女同志活得像他一樣累。
可他又敗了,他還是希望能夠有機會,再次見到祁平安。
所以他把族徽給了祁平安,把主動權交給祁平安,希望她能夠來找自己,可他並沒有開口,因為她知道祁平安回到海洲的理由。
而祁平安看着身旁這奢華精緻的族徽,沒有回應,聰慧如她,仿佛在今晚明白了宋南嶼沒有說出口的心意。
但她不能跟宋南嶼走,她有她必須要完成的事,宋南嶼有他的使命,她也有自己的使命
第80章 大海撈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