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矩。故莊氏只有說服了梁文青搬過來暫住一段時間,照顧着江櫻,以防萬一有什麼事情身邊連個人都沒有。
梁文青是個不會掩飾情緒的姑娘,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里滿都是震驚和惶然。以至於江櫻雖然沒能聽明白具體的意思,但還是意識到出大事了。
江櫻倏地起身,憑着習慣往門口處走去,一把推開房門,正聽得宋春風急急講道:「方家藥行里的小六兒專程來告訴我的,豈能有假!梁叔那邊我已經告知過了。待會兒我便和梁叔一道去方家查看情況,等櫻櫻醒了你跟她講一聲——」
自打從去年在肅州,方昕遠違背了家中命令不顧險阻執意要留在肅州研製解藥救人之時,方昕遠這個名字對於江櫻莊氏乃至梁平等人來說,已經有了截然不同的意義。
眼下方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們理應是要第一時間趕過去的。
宋春風這番話說罷剛巧就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一抬頭,就見一身淺石英紫的江櫻站在門邊,一手扶着門框正對着他們二人的方向,面容肅然地問:「春風,你說方家怎麼了?」
宋春風稍頓了片刻,方語氣沉重卻憤懣地說道:「昨夜城外的悍匪進了城,將方家上下洗劫一空之後全部滅口,連老儒婦孺都不曾放過!事後更是欲放火燒宅,是打更的更夫發現了火光,城東的百姓取火撲火,這才保住了宅子……」
一大早起床尚未完全清醒的江櫻,陡然之下聽到如此血腥慘厲的事情,且又事關身邊的朋友,一時間猶如遭了一道晴天霹靂般,扶着門框的手臂抖了抖,鼓起了勇氣同宋春風印證道:「你是說,一個活口也沒留……?」
「阿遠沒事!」連日來的相處宋春風與方昕遠已互稱小名。「他昨夜留宿在外,陰差陽錯得幸躲過一劫!」
江櫻聞言倏然鬆了一口氣。
「老天爺還算長眼……總算也沒讓方家就這麼絕了後,不然真的是太沒天理了……」仍舊沉浸在震驚當中的梁文青,着重點已經發生了質的變化。一臉鄭重其事地說道。
「阿遠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我先隨梁叔一同去方家看看,其它的等回來之後再跟你們說!」宋春風火急火燎,顯是已將方昕遠看作了十分重要的朋友。
「誒!我也去!春風你等一等我——」梁文青匆忙道,提着裙子便飛快地追了上去。
二人一眨眼的功夫便前後離開了院子。
江櫻踏過門檻。下意識地也想跟過去,但卻只能止步。
她瞧不見,沒個人帶路根本不成。
罷了,有梁叔在,她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說不定還會添亂。
是以江櫻也只有退回房中等消息。
可心神卻久久無法平息。
突來橫禍,家破人亡,這樣沉重的打擊換做是誰都是無法承受的,更何況是從小養尊處優活在家人保護中的方昕遠。
此刻該是覺得天都塌了下來吧?
……
方昕遠此時的情況的確等同塌了天一般。
他不知道為什麼一夜之間,他的母親。父親,祖父,還有弟弟妹妹們全都從這個世間突然消失掉了……
他很後悔。
後悔為什麼昨天晚上要去沁香樓縱歡,為什麼沒能稍微再成熟一些,為了一點兒女情長便徹夜買醉不歸!
當他的家人們在遭受如此可怕的威脅之時,他卻在左擁右抱醉的不省人事!
他簡直畜/生不如!
他該回來的……哪怕是回來跟大家一起死也是好的!
也好過留他一個人活下來眼睜睜的看着家人們死不瞑目的屍首卻什麼都做不了,承受着這種無法可想的煎熬!
方家待客大廳中,方昕遠坐在一張梨木椅上,緊緊繃着的身體微微顫抖着,宿醉再加上過於悲痛激動的緣故一雙眼睛紅的嚇人。直直地盯着大理石地磚上的斑斑血跡,緊緊握着椅把手浮雕的手指關節泛着白,平日輕佻不羈,倨傲明朗的少年。此刻卻是整個人都被蒙上了一層濃濃的絕望與陰鬱。
站在他身邊的阿福話也不敢說一句,只無聲的抹着眼淚,死死地忍住不發出一絲哽咽。
這到底是怎麼了啊……
他至今仍覺得眼前的一切格外的不真實,就如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