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方才江櫻臨走前那句有些孩子氣,卻又分外現實的話而言,算是讓她明白了一直以來縈繞在她心頭上的一個疑問。
鼎鼎大名的孔先生,究竟為何會收下一個商賈出身的孤女認作干孫女。
這樣的小姑娘,當真少見。
稍一了解後,便也當真……令人厭煩不起來。
謝佳柔又站在原處冥想了片刻。
再轉回身打算繼續往前走去之時,卻驀地一驚,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不知何時,宋元駒竟站在她身後!
「你是什麼時候過來的?」再見到這個多次與自己牽扯不清的人,謝佳柔竟有一瞬間的慌亂——慌亂於他是否聽着了她方才與江櫻的那一番對話。
她有勇氣對江櫻坦誠,卻似乎沒有勇氣讓更多的人知道自己不光彩的那一面。
尤其是他。
「剛來而已。」宋元駒微微一笑,道:「表姑娘放心,宋某雖然不敢自詡為君子,卻也絕不會無故探聽姑娘之間的私房話。」
謝佳柔聞言這才穩住了一些。
攏了攏衣袖,問道:「那你來此處做什麼?」
宋元駒往前走了兩步,隨着他的動作,有一股淡淡的酒氣撲入了謝佳柔的鼻中。
「站住!」謝佳柔忽然出聲道。
宋元駒兀自失笑,看着她道:「表姑娘為何一副避宋某如毒蠍的模樣?」
冪籬下,謝佳柔微微抿了抿唇,冷聲道:「宋統領有話還請直說。」
「也沒什麼大事。」宋元駒直直地看着她,口氣中含着三分笑意,道:「宋某不過是想跟表姑娘討回自己的東西而已——」
「胡言亂語。」迎上那道目光,謝佳柔沒由來地又是一陣慌亂,甚至生出了一種他的眼神透過了冪籬準確無誤地落在了她的眼中,要將她整個人都看透一般的錯覺,一時竟有些口不擇言起來:「你的東西如何會在我這裏!」
「表姑娘真是貴人多忘事。」饒是看出她的不自在,宋元駒的目光卻仍舊辦法不肯移動,他語帶『提醒』地說道:「表姑娘落水之時,在荷塘中,從宋某身上拿走了一樣東西,難道不記得了嗎?」
他竟是在說那隻荷包?!
謝佳柔大為震驚。
……那隻荷包本就是她親手所繡,陰差陽錯落到了他的手中,她還沒有質問他,他竟還反過來向她追討來了,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可這些話,她作為一個士族女子,卻是萬萬說不出口的。
「我不知道宋統領指的是什麼東西,亦不曾見過!」謝佳柔錯開了面龐,不敢再與他對視片刻,話音剛落便轉了身要走。
宋元駒望着她近乎是倉皇的背影,眉頭倏地一皺,面上的笑意亦不見了蹤影,反而是一雙拳頭越握越緊。
他能感覺的到,那縈繞心頭的妄想,似乎並不只是他一廂情願的猜測!
不知是不是午間吃了些酒的緣故,他頭腦恍惚一熱,竟是大步追了上去,一把握住了謝佳柔的手臂——
「……你幹什麼!放肆!」謝佳柔大驚失色,大力地掙扎着,卻因怕驚動遊人,並不敢太過大聲,只一雙含水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宋元駒。
宋元駒卻無動於衷,反而手下的力氣更足了一些。
「你是不是想離開晉家?」他近乎急切地問道。
謝佳柔掙扎的動作即是一僵,怔愣了片刻之後,暗暗咬了咬牙,道:「宋元駒,你放開我!」
「原來表姑娘不單單知道我姓宋,還知道我叫宋元駒——」宋元駒面上神色似是一緩,眼底泛起了一層笑意,望着她不肯放手。
謝佳柔忽然有一種被人勘破心事的難堪與驚慌。
「我最後再說一遍……你放開我!」她的口氣甚至帶了些哽咽,顯是真的被嚇到了。
作為士族出身的姑娘,她做過最出格的事情怕就是夏日裏在自己的小院子裏褪去鞋襪將腳放入池水中了,何曾被一個力氣如此之大的男子如此近距離的禁錮住?
宋元駒將她的反應看在眼中,生出了幾分不忍來,手下一松,她的手臂便逃離了自己的掌控.
謝佳柔踉蹌地往前跑去。
「你若想離開此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