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時候,魏長樂和傅文君並肩站在北門城頭,都是望着城外怔怔出神。
目光所及之處,除了屍體和散亂的兵器,還有丟棄的凌亂旗幟,獻血凝固,一片狼藉。
但城外的塔靼兵卻不見蹤跡。
「真走了?」魏長樂扭頭看向傅文君。
他雖然知道塔靼兵損失慘重,卻也詫異敵軍一夜之間竟然真走得乾乾淨淨。
傅文君也是看了魏長樂一眼,似乎也不敢相信,「好像.....真的撤軍了。」
「孟波!」魏長樂回頭吩咐道:「派幾個人去其他各門......!」
他話聲未落,卻有一人飛步奔來,魏長樂一眼就認出正是夏三指。
「夏三指?」魏長樂精神一振。
夏三指拱手道:「大人,西門外的敵軍似乎已經撤走了,不見蹤跡。契苾鸞大哥讓我過來向大人稟報!」
西門的敵軍也不見蹤跡,看來真的是撤走了。
「提防他們是詐退。」傅文君性情穩重,「塔靼人也很狡猾,可能暫時躲避,等我們出城清理戰場,突然殺個回馬槍,不可不防!」
孟波立刻道:「我們派幾個人出城打探,確定他們是否撤走。」
「死了那麼多人,就算是發泄怒氣也該再打一下。」魏長樂微點頭道:「就這麼突然撤走,我還真不大相信。」
孟波主動請纓,又挑了十幾個人,騎馬出城查探。
不過北門已經被封堵,清理之前還出不了門,只能從其他城門繞行。
其他人見得敵軍撤走,雖然心中歡喜,但也知道情況未定,尚沒有到慶祝的時候。
等孟波帶人離開後,魏長樂才讓守軍就地歇息,同時讓人時刻注意外面的動靜。
他和傅文君找了個稍微清淨一些的地方坐下。
雖然尚不能確定敵軍真的撤走,但魏長樂卻感覺渾身一陣輕鬆。
這些天來,不但要領兵守城,最重要的是心理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壓力。
如果沒能守住,後果不堪設想。
他靠在城牆上,幾天沒合眼,只覺睏倦,瞥向邊上的傅文君,見她雖然戴着斗笠,但輕紗下那張俏臉也是疲憊不堪,而且唇角邊有一抹凝固的血跡。
那自然是殺敵之時沾上,只是傅文君尚未察覺。
「師傅.....!」魏長樂摸了摸自己唇角,提示了一下。
傅文君一怔,馬上反應過來,抬手擦了一下,輕笑道:「應該學你一樣,戴上面具,臉上就沾不上血跡了。」
「以前只聽說過巾幗紅粉。」魏長樂輕聲道:「如今才真正見識到。師傅,你平時看起來和氣得很,殺起敵人,就像頭老虎。」
傅文君故意沉下臉:「你說我是母老虎?」
「這是誇獎。」魏長樂哈哈一笑,「我就喜歡這樣的母老虎。」
話一出口,想要收回也是來不及。
傅文君一怔,隨即蹙眉道:「胡說八道。」
魏長樂呵呵一笑,心想師傅生氣的時候,也是艷光逼人。
「有件事情和你商量。」傅文君微一沉吟,終於道:「此番過後,朝廷肯定要追究下來,到時候你要告訴他們,是我勸說你留下守城。」
魏長樂一怔,皺眉道:「師傅,你說的追究是什麼意思?」
「這次你雖然保住了山陰,但.....也犯了大忌。」傅文君凝視魏長樂,神色平靜:「無論是朝中還是河東,會有許多人給你扣上破壞兩國和睦的罪名。」
魏長樂冷笑道:「他們就真的不顧事實?」
「事實在他們眼裏無關緊要。」傅文君輕笑一聲,「呼衍天都這次損兵折將,死了那麼多人,你覺得塔靼人會善罷甘休?」
魏長樂眉頭鎖起。
「呼衍天都是右賢王麾下頭號戰將,這次顏面盡失,右賢王臉上也不好看。」傅文君緩緩道:「右賢王要找回臉面,勢必會有更大的動作。他們在山陰丟了臉,當然也會從這裏找回來。」
魏長樂眸中寒光閃過:「師傅,你是說塔靼人還會打回來?」
第一七九章 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