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正珩猛地抓住玄英的手,眼眸之中滿是警告。
玄英卻是痴痴地笑了,將頭虛靠在吳正珩的肩膀上,嬌聲,「爺,您弄疼奴了呢……」
遠遠的,玄英的目光落在拱門下的喜兒身上,滿是挑釁。
慕蓁熹提着橘子果酒轉身離開,玄英滿意地坐正身子,「爺可真是,奴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喜兒妹妹在牢中吃不好睡不好,這會兒肯定是在休憩。」
吳正珩繃直的背脊這才放鬆下來,慌亂落了兩子,仍是不放心,裝作漫不經心地回頭看,見確實無人,他才鬆弛下來。
兩名通房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只是個個都沒顯露出來,依舊盡心服侍着五公子。
直到現在,慕蓁熹也確定了玄英當初接近自己,絕對是衝着吳正珩來的,至於玄英怎麼看待她,認為蠢笨不足為懼也好,慕蓁熹也不在乎了。
她躺在長榻上,大敞着窗戶,抬頭見外間不知名的歪樹上抽出幾簇嫩綠新芽,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在被壞情緒帶着走。
真是險惡,差點就成了月叢這樣的人,失去了本心。
她取出方巾,薄薄的一層,浸泡過花露,透着一股清香。將方巾蓋在面上,聽着春風拂過心靈的每一處創傷,漸漸睡了過去。
金烏西去,碎金遍撒,婆娑樹影映下清淺一抹,玉骨手揭開四方白巾,那酣睡的面容竟也勾得人嘴角輕揚。
視線一點點描摹過眉眼、鼻樑,在那紅粉處停留,久久,紅唇微張,水眸睜開。
慌亂的目光低垂,心虛的偷窺者先發制人,「可是夢魘了?」
慕蓁熹將手背貼在額頭,微微喘息,夢中高閣中的險難依舊心驚不已,眼前這人,卻也顯得不真實起來,「總是擾人清夢。」
吳正珩追問,「夢到什麼了?」
全是業障,喊打喊殺,還有馮香椋慘死的模樣,那雙睜着的大眼,除了懼,更多的是惋惜和無奈。
慕蓁熹閉了閉眼,「吳正珩,我感覺自己開心不起來,想要做的事情太難,該做的事情我又迷迷糊糊,實在蠢笨。」
吳正珩不忍看慕蓁熹低落的模樣,他轉身坐到圓桌旁,看到桌上備好的酒盅,自行打開。
慕蓁熹靠坐在長榻上,「我不喜歡彎彎繞繞,討厭真心被辜負,吳正珩,你需要我做什麼,希望我怎麼改變,就請直白告訴我。」
果酒的香味在房內瀰漫,吳正珩端着酒杯輕嗅,「可是因為月叢……」
還是因為那兩個通房,讓慕蓁熹心情低落?
慕蓁熹搖了搖頭,「不是,癥結在我。」
「喜兒這條爛命,若無你,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你縱容我,聽我講些不着邊際的話,容許我私下喊你大名,這些我都知道,我真心覺得是上輩子的福分才能遇見你,成為你的婢女。」
「回思咎園的那日,你問我要不要走,那時我不清楚前路有多難,就算是現在受了磨難,我心還是沒有多少長進。可既決定了,這條路我誓死也要和爺一同走下去,私心裏要給爺最好的。」
吳正珩一口飲下果酒,橘子的清甜在口舌之中爆開,「給我最好的?」
「便是開心呀!」慕蓁熹下了榻,在吳正珩旁邊坐下。
「赤條條來人間一趟,又是兩手空空離去,唯有這三萬多個日與夜,是能夠把握的,何不儘可能歡欣愉悅自己?」
吳正珩未語,給慕蓁熹斟滿一杯果酒,主動要碰杯。
酒杯相撞,兩相仰頭飲盡,好一份恣意瀟灑。
果酒是冰鎮的,直到下午才拿出來,清香凌冽,沁人心脾,一口下去,慕蓁熹露出滿足的笑容,「真是舒暢!」
輕笑中,吳正珩又給慕蓁熹斟滿,「最好的……是開心?」
「自然。就如此刻,和歡喜之人共飲果酒,相處自然,心無顧慮,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