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了柯斜才知道，自己的感覺還是靠譜的。
雖然田間的人身形類似成丁，可稚氣的面容、柔軟的鬍鬚暴露了他們的年齡，一幫中男。
「哪個莊的？咋抓丁把你們都抓了？」柯斜覺得奇怪。
丁役丁役，顧名思義，成丁才能抓來使的勞役，搞一堆中男是幹啥哩？
李老栓家老二，抓壯丁？
「西頭賈莊的，大人們忙着耕作，累得不行了，只有我們頂上。事先問過大大的。」
嘖，賈嘯果然不負這姓，造得一手好假。
柯南夢想毒舌幾句，柯斜攔下了話頭。
假不假的，自己明白就行了，沒必要拿這些年輕人來嚇唬。
再說，把人嚇跑了，公廨田你柯南夢種啊！
大大，自然說的是賈嘯，倒未必個個都是賈嘯的親侄兒，可鄉鄰麼，有一個叫你「親家」，就有可能全莊都叫你「親家」。
柯斜隨口問一個拿瓢澆地的中男：「能撐得住不？」
沒問累不累這種智障話題，誰要覺得不累，自己去干一天就知道了。
中男老氣橫秋地嘆息：「撐不住也得撐啊！一家子都在熬日子，撐不過去，咋娶婆娘哩？」
一說到八卦話題，柯南夢就來勁了：「咋，有相好的了？」
中男直笑，旁邊人開口揶揄：「瓜慫得意着哩！早就和西泉里的甄氏小娘子眉來眼去了！等年成好了，就要成親呢！」
柯南夢笑了。
這要成親生娃，取名是叫賈甄啊，還是甄賈呢？
柯斜勉勵：「對，連前朝亂世都能結束、突厥人橫行也被趕回去了，日子總是要漸漸好起來的。」
「咬牙撐過這一兩年，希望就在前方。好生努力，說不定幾十年後，我還能見你兒孫滿堂。」
中男們笑了起來。
相較成丁，中男的敬畏之心略輕，哪怕明知道是與官人交談也沒多謹慎。
畢竟，被世間毒打得還不夠。
「你們看這麥苗長得如何？」柯斜虛心求教。
不懂就是不懂，不能半桶水充行家，害人不償命。
中男細細瀝了半瓢水出去：「比起往年當然差一點，比賈莊麼強多了，看這挺立的葉子就曉得，收成誤不了太多。」
往常有些桀驁不馴的中男們，對柯斜的態度很好，自然是有原因的。
新豐縣衙的態度擺在那裏，願意領黎庶對抗天災人禍，有選擇的情況下，誰願意背井離鄉，成為流民？
投桃報李，年輕人只是性格逆反、討厭說教，尤其是泰山壓頂式的說教，不是好賴不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