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數?」張立平一下子怔住了,他的心裏劇烈的一顫,仿佛被用力捏住了一般。
「這話說起來,就長嘍。 」
鄭老先去淨了淨手,取出一個香爐焚上了三注檀香,青煙繚繞里,又拿了兩副色澤,模樣都極古舊的捲軸,一副略大點的掛在香爐前正中,另外一副小點的懸於右方。 書桌的兩旁還有一副對聯:
「豈能事事如意,但得問心無愧。 」
捲軸下還放了兩三本似乎即將朽壞的古代書籍。
張立平定睛看去,只見兩副捲軸都是以水墨所繪的人像,第一副上繪着地是一位挎着籃子肩着藥鋤地老人,仙風道骨,滿面慈和,第二張畫中人卻是一個三十餘歲的胖子,笑嘻嘻地若如一名市井中的商賈一般,只是看周身上下的穿着,倒是頗為華貴。
「這副像,我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 「張立平望着那副胖子的畫像,努力苦思着。 他腦海中靈光忽然閃過,這不是抄家那天,家裏被撕破的那張畫像麼?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後來自己發現它成了一張白紙。
「跪下吧!」
鄭老的聲音雖然低沉,卻有一種莊嚴的肅穆。 張立平隨着一同跪下。 香煙裊裊,兩副人像雖經過了歲月的滄桑看上去有些破損陳舊,但想來當年所繪之人的丹青着實了得,畫中人的音容笑貌還是呼之欲出,栩栩如生。
兩人凝視了畫像良久,各自心中的思緒都澎湃萬千。 張立平忽然道:
「這……..這兩位是誰?」
「這第一副七尺畫像上,就是奠定張家流傳近一千九百多年醫術的祖先,也是在中國的醫學發展史上都赫赫有名的醫生,張仲景,這第一本族譜上的名字,就是仲景先祖親手所書。 」
已是目瞪口呆的張立平下意識的望向那數本破爛不堪的冊子,只見第一本上依稀還能分辨出「張氏族譜」四個圓潤豐滿的小楷。
「這四本族譜傳承到現在,其中或有斷缺,但上面一共記錄了三十一位嫡長子的名諱,也就是說,傳承到現在,你已是張家的第三十二代嫡子孫。 」
「那這位是?」
張立平畢竟是年輕人,接受事物的速度很快,他遲疑了一下,看着第二副較小的古畫詢道:
「那麼這位想必也是我的先祖之一了,為何他能夠與仲景先祖並駕齊驅?」
鄭老卻嘆了口氣,久久沒有說話,明亮的燈光照在他的衣物上,分明有一種無奈而寂靜的感覺。
「這第二副畫像所繪的,乃是第十六代先祖,名諱為既啟,字太素。 他天資卓絕,驚才艷艷,雖只活了四十二歲,可以說仲景先祖流傳下來的精微醫術,在他的手上被發揮得淋漓盡至,甚至還承前啟後,創下了兩套曠古絕今的神奇針法!」
鄭老說到這裏,面肌抽搐了一下:「只是………從某個角度來說,他也是張家的罪人。 」
張立平正聽得入神,忽然被這最後一句嚇了一跳,忙道:
「能夠獨創針法,那難道還不好,為何又被稱作罪人?對了,既然這位既啟先祖如此厲害,按您的說法比之仲景先祖也過之而無不及,那麼為什麼歷史上根本就沒有半點他的記載?」
鄭老沒有說話,他忽然咳嗽了起來,
咳得很劇烈,
張立平連忙站起來照料他,卻見鄭老眼神里竟充滿了濃烈而淒涼的悲傷!他心中大驚,儘管好奇心依然,卻忙道:
「鄭老別說了,去歇歇吧,我們改天再來討論這事。 」
鄭老平了平氣,緩緩道:
「我沒事,但這把老骨頭看來是支持不了多久了,看來這也是命數使然,是時候讓你………知道一切了。 」
張立平望着這位默默守護着張家秘密幾十年的忠僕,只覺他的臉上有一種身處幽遠之景的迷惘,看他的模樣,仿佛回到了那千百年前的驚心動魄中。
「既啟先祖,那的確是一個不世出的奇才,十二歲起,就能推陳出新,行常人所不敢做之事。 舉個當時最聞名的醫案來說吧。 」
「當年縣令夫人久病不愈,哪怕是三伏時候,也要穿上毛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