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懸崖勒馬,拴住了他劍走偏鋒的心思,但卻沒有消滅他心底的瘋狂。他感到痛苦萬分,也疲倦萬分,默默地向葉臻行了個禮,形容憔悴地說:「君寒,我得想想,你容我想想……不過,無論如何,謝謝你。」
又有很多人來找葉臻說話。這時來的都是剛剛才聽說了這邊的消息從四面八方趕來的。許多人着急想要那二十兩銀,生怕葉臻說了不算數。也有人覺得二十兩是給,那三十兩也是給,於是開始絮絮地說葉臻小時候自己家也給過糧食餵養、流亡路上悉心照拂的事,說這點恩情怎麼也得值個十兩吧;葉臻只是聽着,並不鬆口,那人便又說起自己家裏多麼多麼不易。當然,也有人在旁邊聽不下去了,歉意地說勞姑娘破費,又說自己也不是眼紅銀子,若是葉臻能夠讓兇手伏法,他們當然更願意住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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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舟從一開始的義憤填膺,到緘默不言,只是默默地護在葉臻身邊以免有人推搡她。在他眼中,這些人像虻蟲一樣令人討厭,愚蠢無知,為了雞毛蒜皮的事張牙舞爪喋喋不休,而他們的愛意和恨意都那樣莫名其妙,可以平地而起,也可以瞬間消散。後來他實在有點忍不住,小聲道:「少夫人,這莊子平日裏也這樣麼……您對這些人,是不是有點太好了?」
他實在有點聽不下去了,明明少夫人是好心給銀子幫他們,怎麼被他們說的好像不給錢就欠他們一樣。
葉臻淡淡道:「都是普通人,生死關頭走了一遭,怎能苛求。」她沉默片刻,又輕聲道:「不過,我一直以為對他們就應該很好。」
叢舟聽不出她語中喜惡,就聽她繼續說道:「如今我也仍然這樣認為。並非無條件地好,只是希望儘可能多的人不因戰亂和疾病而死,不因貧窮埋沒才能,變得尖酸刻薄,自私自利。」
叢舟看着眼前一張張扭曲的臉孔,感覺她說的話好像飄在天上,「可師父說,民如螻蟻,生來卑劣。上位者學習馭人之術,便是要嚴防刁民作亂。」
他說這話時沒有避着人,雖然大部分人壓根沒注意他在說什麼,或者聽不懂,還是有個人聽見了且朝他呸了一口,「罵誰呢你!」
「刁民!說的就是你!」叢舟鼓着臉跳腳。
「人性卑劣是通病,與尊卑無關。」葉臻輕聲說,「一文錢難倒英雄好漢,更別提沒有門路的普通人。我所作所為不過從心,既看見了,總不能不幫。可升米恩斗米仇,有人記恩,有人記仇,那不是我能管的事。」她沒再聽人群你一言我一語的訴求,喃喃道:「其實我早知道山莊長久不了……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那麼快。」
叢舟鬆了口氣:「少夫人明白,那便好了。我還以為……」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她,極小聲地說:「還以為少夫人年紀小耳根子軟,他們說什麼都答應呢。」
葉臻哼了一聲,沒回他的話。她等人群重新安靜下來,都希冀地看着她,慢慢地說:「每個人都是二十兩,一分不多。不要再讓我聽到你家未過門的媳婦肚子裏有沒出生的雙胞胎、你家還有個死在當年流亡路上的老太爺這種話!除卻幾個想要去城裏讀書習武的我可以介紹之外,其他人,即便想要去寒軒名下店鋪做工,也需要通過統一考核,領統一工錢。」
她話音落,人群中果然響起了細碎的抱怨聲,埋怨她不通人情云云,但見她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也不敢再多話,紛紛離去。少部分人留在原地猶豫未決。衛廣吳和上官隱等人也留了下來。
上官隱代表遊俠等開口道:「你不用管我們,我們來去自如,死生自負。說不定哪天就又見面了。」
「挺好。」葉臻笑了一下,「你們那樣,才是我原先嚮往的生活。」
上官隱道:「現在開始也不遲。」
「上巳修禊已過。」葉臻搖頭笑道:「我錯了時辰,沒有機會了。」
上官隱目光微閃,繼而笑道:「流觴宴一年一度,什麼時候都不錯。」他拂了拂袖子,抱拳正色道:「告辭。」
他身後,文人們也拱手道:「君姑娘,
第八十七章 果毅都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