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了。
來時的滿心期待與歡喜,在一句句語焉不詳的回話當中消散,最後內心成了空空蕩蕩的一片。
從最後一家客棧出來時,她的腳步都有幾分虛浮,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
難不成是猜錯了?難不成不是徐家的人來找她?
那她費盡心機地找來迷藥,計劃逃走路線,又算是什麼?
她抬頭看了一眼高懸在上空的烈日,眼前一陣一陣眩暈,盯着面前來來往往的人群,生出一種何去何從的茫然感。
以至於一時不察,在沿着如意踏跺往下時,直接踩上自己的裙擺,重心不穩摔了下去。
撐在地上的手火辣辣地疼着,細小的傷口中混着泥沙,不斷地有鮮血往外面冒。
連日來積累壓抑的情緒像是被放在天平一端用理智壓着的杯子,鮮血的湧出,讓天平徹底失衡,所有的負面情緒噼里哐啷砸了她一臉,氣得在自己腿上錘了好幾下。
這到底是什麼破地方?
為什麼這麼多人就她這麼倒霉?為什麼是她回京路上遭遇土匪?為什麼她莫名其妙成了獵戶的妻子?好不容易逃出來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都找不到一個親人?
這到底是為什麼啊?明明她沒有做過一件壞事啊?
她真的好不甘心哦。
眼眶一直在發熱,視線也開始逐漸變得模糊,第一滴淚落下時,後面的眼淚就像是珠子一般接連不斷往下掉。
過路的行人投來好奇的目光,不知道面前的小娘子出現了什麼難過事,駐足站立猶豫,終於有第一個人開口了。
「小娘子怎麼了?發生什麼難事了?」
「看你摔得這麼狠,怎麼也不擦擦,要不要去醫館看看?」
「可還有錢?沒錢上我家去,洗洗手還是成的?」
有一個人開口,其他人也圍了上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甚至有熱心的大娘開始往她的手心塞手絹。
江新月難過是真的難過,可自己的教養又做不出在這麼多人面前繼續哭,胡亂用袖子擦了兩把臉,帶着哭腔道:「我沒事,我就是找不到家了,着急了。」
這話一出周圍人都笑了出來,卻什麼惡意。
那位塞了帕子的熱心大娘道:「找不到就繼續找唄,這算什麼大不了的。」
「家裏有些遠。」
「遠就問人,雇馬車走,再不行就騎毛驢,實在沒辦法也能走過去。什麼辦法不是辦法。」大娘家也有個差不多的女兒,看見標緻的小娘子心軟幾分,示意小娘子擦擦手。
「快些回去吧,免得家裏人開始着急。」
江新月眼眶又是一熱。
是的,還有家裏人在等她。江家的人不用提,將她帶大的外祖母怎麼受得了她失蹤的消息?她又是在探親途中出事,二舅舅和表哥只怕會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愧疚至今。
既然都已經逃出來,在乾縣找不到徐宴禮又如何呢?大不了她自己去京城好了!實在不行也可以去打聽,看離這裏最近的徐家產業在哪裏,就能夠聯繫到外祖家的人。
想到這裏,她擦了擦眼淚,費力從地上爬了起來。
眾人見她振作起來,也十分高興,你一言我一語地道:「這就對了,哪裏還真有過不去的檻。」
是啊,總歸還活着,還有無限的希望。
看着面前一張張熱情淳樸的臉,江新月止住了眼淚,抽噎地朝着周圍人一一道謝。然後在熱心大娘的指路下,去了一家據說便宜的車馬航。
她是沒錢買馬了,退而求其次買了一隻驢,只要十兩銀子。
便宜倒是便宜了,卻也走得慢。
騎着毛驢出城時,她閉着眼睛安慰自己。
馬是四條腿,驢也是四條腿,都是差不多的。
「姐夫!就是她!就是她的馬!」
猛然傳來一道尖銳的男聲,江新月睜開眼,下意識朝着聲音的來源看過去。
一下子就同馬行管事那綠豆大的小眼睛對上。
馬行管事突然興奮起來,激動地扯着身邊緇衣捕頭的袖子,眼裏迸發出讓人無法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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