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來的人,卻被他輕輕鬆鬆恭恭敬敬送回夏州去,此事他也絕不會上報朝廷的,他寧願和李彝殷私下妥協也不願因為這件事情而遭到銀夏方面的嫉恨我們這位侍中,見識和韜略都是有的,卻是延州建鎮以來膽子最小的一位節度使」
李*的臉色也黯淡了下來,雖然至今為止他都還沒有見過高允權這位延州最有權勢的人物,但他卻相信李彬的判斷不會有錯。
他沒有說話,卻聽李彬繼續道:「於今之計,倒是要趕緊想辦法讓朝廷知道此事才是,只要朝廷來使要人,你將此人直接交給朝廷,高侍中雖然定會不滿,但要他再從朝廷的使者手中將人搶過去,他也是萬萬不敢的,畢竟他如今還自認算是大周的臣子」
李*苦笑道:「從延州到汴梁,一來一回怕不得有三個月?人押在山上,倒是跑不掉,卑職只怕走漏了消息,高衙內來卑職山上要人,卑職畢竟是軍中之人,公然抗命,便形同謀反了,況且此事一旦捅到節度府,卑職擔心高侍中會對觀察有所不滿」
李彬笑了笑:「放心吧,用不了兩個月,頂多只要二十天,你便可以交人了」
他頓了頓,遲疑了一陣,咬着牙道:「高紹基若真箇到你山上要人,你不妨便推到老夫身上,量這豎子現在也還沒有膽量公然來動老夫!」
秦固見李彬態度堅決,也瀟灑地一笑道:「既如此,卑職這個州治縣令便當做從未聽聞此事,這些鬼蜮伎倆,都是觀察與懷仁商議的,與我這窮酸書生沒有半點干係,若是有一日事敗殺頭,你們可不要牽扯攀咬於我」
李彬哈哈大笑起來:「如今這年月,最不值錢的罪名便是謀反了,不要說形同謀反,便是實實在在謀了反的,又有哪個真正人頭落地?竊鈎者誅,竊國者為諸侯,當今世上,不要說諸侯,便是天子之尊,也多是竊來的,這點小事,又有甚麼大不了?」
李*和秦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搖着頭苦笑起來。
被服飾華麗的僕從小心翼翼地領進高允權書房的時候,李福兩腿抖得幾乎連路都不會走了。
雖說這是一個王綱敗壞太阿倒持的時代,然而家奴背主也仍然是不可原諒的罪過,即便是原家主全家滿門被滅,頂着這個名聲活在世上的奴才們也仍然會承受周圍人等鄙夷的目光和不屑的眼神,只要有一個苦主原告上訴,任何一個官府衙門都不會吝惜將這樣一個奴僕處以極刑。在君臣體系已經被破壞得體無完膚的情況下,主奴之間的上下尊卑秩序已經變成了維護社會穩定的最後一層堤壩,這已經是天下有識之士的共識。
在向高紹基告密之前,李福曾經掙扎輾轉了許久,儘管李彬近來對他很有些不滿,但畢竟是伺候了幾十年的老主人了,如今在延州城內的權勢又炙手可熱,要在這種情況下背主,還是需要一定決心和勇氣的。
本來李福作為觀察府中頗有實權的管家,是不必冒着這麼大的風險來謀取富貴的。不過三天前他窺伺李家姑娘沐浴的事情被李彬發現,這令他着着實實挨了一頓好打,打得他幾乎下不來床,若非他經手的事情實在太多,李彬當時便要撤了他的管家一職。而今李彬雖然沒有明說,卻已經開始單獨向副管家李松交待事務了。
李福雖然不太聰明,卻是一個相當敏感的人,他已經意識到,自己被掃地出門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在這樣的歲月里,被趕出去的唯一下場便是餓死,這是沒有任何懸念的事情。
必須給自己謀個後路
幸好,自己還掌握着李彬一些不能為外人所知的事情,這些事情或許有些大人物會感興趣
於是,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見到了高紹基。
於是,就像被流星砸中一樣,他意外地得到了延州最有權勢人物的接見
掃視了一眼面前這個五官周正相貌樸實順從的傢伙,高允權皺了皺眉頭,和李彬相交半輩子,他還是第一次正眼打量這位李府的大管家,可惜不管怎麼看,這都是個本本分分的安分人,不像是有什麼野心和企圖的傢伙。
「就是他?」
高允權疑惑地問站在身邊的兒子,延州衙內都指揮使高紹基。
「爹,就是他!」
高紹基點着頭確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