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了口氣,問道:「你需要多少工具,一一列來。」
高紹元道:「石舂石碾都好辦,三百柄大鐵錘是萬萬不能少的」
「三百柄?」李*頓時一陣眩暈。
「嗯這是初期,以後人多了還要添,總要有千柄鐵錘才夠用」高紹元掰着手指頭算道。
李*再次開始後悔自己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決定了,半晌他才問道:「在鐵錘等工具就緒之前,高大人可以先領着勞力們搜集石料麼?」
他決定了,與其費勁造鐵錘,還不如去附近各州縣買——反正事後用過的鐵錘正好給鐵匠組做原料了,自己現在沒有地方去開鐵礦,買鐵錘花的錢最終會回爐成為其他鐵器,自己也不算吃虧
高紹元點了點頭,然後略帶些赧色地問道:「月酬五貫?」
李*到了現在,對錢仍然沒有啥概念,卻也知道五貫錢已經很不少了,就是在軍中,已經是一個隊官兩個半月的俸祿了,見了高紹元的神色微感奇怪,以為高紹元覺得少了;轉念一想也對,畢竟是高家大院裏面出來的人,見慣了大世面的,這點錢確實有點寒酸。
他沉吟了一下,決定加碼,畢竟是這個時代難得的工程人才嘛。
「十吊錢!高主簿,只要你能將這條路修得令本營滿意,我給你一個月開十吊錢的薪酬」
說到這裏,李*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對高紹元道:「高主簿,你也看得出來,在下也不是甚麼有錢人,最高也就是這樣了,再高的酬金也不是拿不出來,只是如今錢實在是緊張,買馬買種子買農具買牛,還有我這些兵身上的衣服盔甲兵器都要花錢,不瞞你說,我營里的司務參軍每天都要衝我抱怨,再多了,我們便拿不起了」
見李*誤會,高紹元急忙道:「下官不是那個意思,下官是想問,說好的五吊錢一個月的月薪,要與巡檢核實一番,不要弄差了」
李*這才知道自己弄錯了,他撓着頭尷尬地笑了笑:「原來如此」
高紹元想了想,臉上略帶點期待地問道:「巡檢方才說十吊錢?」
李*的臉色頓時變成了苦瓜色,這個高家大院出來的縣主簿,好歹也是郡望世家朝廷命官,怎麼竟然如此沒品,居然打蛇隨棍上了,他倒是半點也客氣啊。
沒奈何,他只得悶悶地應了一聲:「嗯十吊錢!」
最後三個字簡直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其實他倒是不怎麼在乎多給點錢,套用二十一世紀的話說,這個時代啥最值錢?人才!只是這位人才也忒沒檔次了,五吊錢還要核實一下,害怕自己開空頭支票——雖然他絕不可能知道啥是空頭支票,自己隨口說了一個十吊錢,這傢伙居然也就滿不客氣地跟上了這個價碼
看來自己還真是不適合跟人侃價
李*很後悔在自己那個時代老大不小了都沒談個女朋友,有個女朋友的話,自己現在的侃價水準未必便比劉衡差到哪裏去。
看着高紹元一臉滿心喜悅的表情,李*突然浮上了一種惡作劇似的心情,他微笑着道:「左右這些錢都是從你們本家銀庫里取出來的,原本便全都姓高,如今還給你這姓高的幾百吊,也不過九牛一毛罷了!」
高紹元的臉色頓時變得複雜起來,
他不再看李*,拱了拱手轉身走開,走了兩步,停住轉頭直視着李*的眼睛亢聲道:「下官不知道甚麼高家的銀庫,這錢是下官自大人手中掙來的,每一文都乾乾淨淨清清白白,與高家沒有半分干係」
陳夙通強自按捺着滿腔不快處置完了公務,又向基本上算是自己晚輩的頂頭上司秦固交卸了差事,這才施施然回到家中,一進家門臉便繃了起來。
「大郎呢?」他更衣畢,進了二堂坐下,喝了一口僕人端上來的茶水,順嘴問道。
「大公子在書房讀書呢」那管家模樣的老僕小心翼翼地道。
「哼,他讀甚麼書,還不是又在算賬——市儈!」陳夙通氣哼哼地罵了一句。
陳家在延州好歹也算個望族,陳夙通在族中屬於三房偏系,在家族中地位並不高,又沒有科舉功名在身,走遍了門路才謀來了一個首縣縣尉的九品冠帶,在秦固這樣科舉出身的文官面前深感抬不起頭來。還好這是在五代,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