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從他點地的膝蓋上移,最後在那雙眼前停留。
他做起什麼事來,永遠都比旁人認真一百倍,哪怕只是處理一塊小小的淤青。
「好了。」默讀歪了歪頭,後移一步才站起身,「我去洗手,馬上回來。」
他出去了,門也被關上。
他是好意,但他不知道,門關上的一瞬間,我也就放棄了。
我終究還是忍不住,精神極度臨近崩潰。
我真的受不了了,再也承受不住。
或許沒有默讀、沒有林阿姨,沒有寫哥的那封信,哪怕重來,我也還是我,披着一副皮囊的活死人,老宅、老傅的私生子、鄭琳佯這個瘋子、還有爺爺的偏心,未來或將經歷的迷奸,或者十年如一日的頹廢生活,這些對我來說都算什麼?
我從來沒有覺得我來經歷這一切有什麼不對,只要我一個人忍氣吞聲,大家都可以稀里糊塗的過下去,只是恨我一個人而已,但老天爺偏偏讓他們出現了。
我也有愛我的人,我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有感情的靈魂,憑什麼要我來遭受這一切?
為什麼要讓我感受到愛呢?這樣,還讓我怎麼受盡委屈後還能若無其事的過下去,難道不是逼我去死麼。
不對,我想岔了,這怎麼不是在逼迫我呢?老天爺讓我活過一次,告訴了我反抗後的答案,如今重來,我哪還敢為自己追求什麼啊?只要是能讓這些愛的人平安康樂的活着,人家要我做什麼我都會順從的走下去的。
好謀劃,我只能閉緊雙眼偷取片刻的感傷罷了。
最後半分鐘,我抹乾了自己的眼淚。
默讀回來了,臉上還掛着盈盈的笑意,坐在我身側。
「我們……下午還要去轉轉嗎?」
「哥。」我脫口而出,「我去不了了,我二叔叫我回家了,媽媽很熟悉這裏的,之前,她就帶着我和寫哥在街上玩鬧,讓她帶你去吧,至於我,等我有空了我一定過來……」
默讀的神色很明顯的消沉了些,刻意掩飾下的笑容反倒顯得蹩腳。
「你……你叫我什麼?」
我依舊眼底帶笑:「哥啊,我們是一家人嘛,同一個媽媽的一家人,寫哥是我大哥,你就是我二哥啊,你說是吧?」
默讀不喜歡這個回答,但好像不接受並不是一個合適的答案,他最終還是僵笑着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那……一定要經常回來,你中午要回家的話,我送你吧。」
默讀起身簡單收拾,他背對着我,挺拔的背影佔據了我所有的視線,他穿着一件寬鬆的黑色半袖,我的眼前便全都是黑色的。
閉上眼,我將自己一生的陰影從心底刨出來。
上一秒,默讀單膝跪地向我求婚,下一秒,他倒在血泊里,戒指掉在生命外。
眼淚渾濁血液,血液浸染愛情,愛情,灰飛煙滅。
晝夢初醒,我也該放下了。
或許林阿姨說的對,我就是個災星,或許我的及時放棄可以讓默讀遠離災禍,反正無論有沒有我,默讀這樣好的人都一定會得到幸福,這樣想來,我的遺憾又算得了什麼呢?至此看來,那也只是我的遺憾而已。
「走吧。」默讀回過身看向我。
對啊,我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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