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潤到底還是沒有狠下心來真的讓這二人去趕車,只是從自己的行李裏頭翻出了一套青綠色的衣袍遞給謝珏。
「卿卿這是作甚?」
「這一路上盤查的甚緊,入了城你我二人的口音也會暴露,倒不如你扮成個啞巴老嫗,我就是你們老來得女的啞巴閨女,如何?」
謝珏:「……」
慕容珂:「……」
玉潤見這二人遲遲不肯答話,便又張嘴喊了一聲:「停車!」
「女郎有何吩咐?」
老實憨厚的大漢立刻應聲,還不等玉潤再開口,謝珏一把搶過她手中的粗布青衫道:「沒什麼吩咐,你繼續趕車,若是路過客棧,便知會一聲。」
語畢,頗為幽怨的看了一眼玉潤,那深情好似是被遺棄的小獸。
這眼神讓玉潤有一絲絲遲疑,但心中的不忍也只是停留了片刻,便立刻默念道:「莫要被這廝騙了。」
思及至此,她便狠心的撇過頭去,再也不看謝珏一眼。
馬車緩步駛入一道深巷,車窗外傳也漸漸傳來愈發嘈雜的叫賣聲。
玉潤不着痕跡的掀起車簾的一角,瞄向窗外,只見到這一條巷子裏隨處都是茶樓酒館客棧,還有不少小商小販攤開一卷竹蓆在路邊叫賣。
正所謂大隱隱於世,若他們在這魚龍混雜的巷子裏居住,應當不會太引人注目,此處正是個不錯的棲身之所。
思及至此,玉潤輕聲叫停了車夫。
謝珏和慕容珂顯然也正有此打算,見到玉潤先開口,便順水推舟。
不多時,他們二人就在巷子的南口找到了一家客棧,這客棧的名字頗為風雅,同胡人那些稀奇古怪的名字不同,名為芳華齋。
玉潤從馬車中走下,此時此刻,除了那明亮如同琥珀一般的眸子還能依稀辨出是她,其餘的五官都走了樣,雖然不醜,卻極為平庸,普通的讓人過目則忘。
而謝珏也當真易容成了一個老嫗,傴僂的背影同慕容珂放在一處竟是格外般配。
玉潤心中偷樂,剛要向前邁步就感覺到一雙手如同靈蛇一般纏上了自己的臂彎。
「卿卿做閨女的,應當扶好為娘才是。」
玉潤:「……」
見識過這廝不要臉的功力,玉潤敢怒不敢言,只得認命的挽着謝珏的胳膊,低眉斂目的隨他進門。
謝珏暗自得意,就在同玉潤買入芳華齋的剎那,忽有一道人影從室內走出,腰間有一道白光晃過,剎那間那佩劍的形狀已落入眼中。
謝珏腳步一頓,同時也感覺到身邊之人的呼吸也是一緊。
「咳咳咳……」他連忙掩飾一般的俯下身子,劇烈的咳嗽起來。
玉潤見狀也心神領悟,故作關切的去拍了拍謝珏的後背。
只是眼角的餘光卻再度掃向那人腰間的佩劍。
那上頭印着的,是桓氏一族死侍的徽記。
玉潤之所以清楚,是因為洛陽城破的那日,那些闖入謝府的兵卒身上都佩戴着印着這般圖案的佩劍。
當年的桓玄處心積慮,蟄伏着許多年,終於是一擊致命,從此便再也不用掩藏自己的實力。
可是現如今,桓玄竭力想要掩蓋住的實力竟出現在了燕地,究竟是為何?
是怎樣重要的事情,值得他託付自己的底牌來處理。
玉潤百思不得其解,心事重重的扶着謝珏進了芳華齋。
同這頗有意境的名字相比,這芳華齋的內部就簡陋了許多,勉勉強強算上一個清雅別致,只大堂的正中央掛了一幅大紅色的富貴牡丹,那牡丹嬌艷欲滴,只襯得那牆壁更加雪白,仿佛轉眼那牡丹便會從牆上掉落出來似的。
玉潤和謝珏望了一眼,雖然欣賞,卻無再多反應,倒是慕容珂,見到那牡丹的剎那瞪大了眼睛,多日因趕車未曾好眠的雙眸還泛着點點血絲,配合着此刻似是憤恨又似是憎惡的神情,以及那妝容的褶皺顯得格外可怖。
慕容珂壓低了聲音,一個蒼老的聲線十分自然的從嗓子裏發出:「貴店這幅富貴牡丹圖當真是栩栩如生,只是不知這是從何處購得?」
店夥計鄙夷的看了一眼他普普通通的粗布衣裳,鼻孔快要翹到天上,半天才哼出一聲:
第118章:偃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