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即是色,□□。諸般色相入了我的眼也入不了我的心。若是閉上眼睛強行派遣外界干擾,反倒是着相了。」法渡淡然答道。
「果然有點道行……我就知道你比這些不知趣的和尚有意思……」少女湊到法渡耳邊,朝他耳邊輕輕吐着氣,「我知道你為何而來。這樣吧,你留在這裏陪我,我就把那群沒趣的傢伙放了。」
「用不着你放,我自然會帶他們離開。」
少女掩着嘴微笑:「好大的口氣……你倒是試試看啊!」
紅色的身影瞬間化成霧氣消弭於無形,高台之上卻傳來陣陣慘叫。先前跳舞的妖嬈女子全部化成了惡鬼的形貌,朝着僧侶們撲過來。
「皮!把你的皮給我,哈哈哈哈!」
「師父!師父!」年輕僧人們先前至少還可以抵禦色相的誘惑,此時卻因為眼前的劇變而驚慌恐懼,反倒讓邪魔鑽了空子。
慧能再高的修為也還沒能做到無心無情,才一睜眼便看見朝夕相處的弟子們硬生生被撕去了皮,眼前血淋淋的場景自然引動了心中的悽愴悲傷。
「這不過是妖怪的障眼法,無論眼前的情景多麼真實,你都不要相信。」法渡踏前一步,直拽住了慧能的衣袖:「不悲不慟,無欲無求,便不會被妖魔迷惑。」
慧能望了他一眼,拼命攥緊了拳頭,到底還是閉上了眼睛。
「你這和尚真是找死!」紅影再次幻化出來,雪白的手指如同一柄冒着寒光的利刃直切向法渡的喉嚨。
法渡並沒有躲避,血從喉嚨噴濺出來染了她一身,沾染到法渡血液的部分就像被潑了酸,皮肉發出滋滋的腐蝕聲,瞬間燒得能看見骨頭。
少女尖叫一聲,捂着臉快速退開:「我的皮!我的皮!」
法渡再看她的時候,美艷無匹的外貌早就不在了,整個人像一支正在燃燒的蠟燭,漸漸的連人類的形體都消失了,皮肉嘩啦啦的流下來,只剩下了一具慘白的骨頭。
在那骨頭的頸項上,用紅繩繫着一個玉環。
「一個不成氣候的骨女竟然能築起這樣的空間,死門果然在你身上。」法渡的笑容格外冰冷淡漠,「把它給我。」
那具骨頭用極度不協調的方式後退:「我並沒有殘害人命,我扯來借皮的全都是負心漢登徒子!他們都該死!全都該死!」
「我不管你做了什麼,他們該不該死我也沒興趣知道。」法渡朝前走了一步:「我要的只是你脖子上的死門。」
骨女拼命護着頸項上的玉環:「我不能給你,沒有它我就沒有皮了!沒有皮了!」
「你要人皮是嗎?你借用死門奪取人皮,用不了多久還是會腐壞脆裂。」法渡臉上帶着微笑,「這樣,我替你畫一張永遠不會腐朽的人皮吧。」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法渡微微一笑:「什麼都不是<="l">。」
骨女確實只是修為淺薄的小妖怪,全靠死門才囂狂起來,法渡就站在她面前,她卻辨不出他的身份。如果骨女意識到站在面前的是神,哪裏還有膽量和他過招呢。
「慧能大師,大師?」
慧能聽到呼喚聲,整個人都驚得幾乎跳起來,他以為睜開眼看到的便是鮮血淋漓的恐怖場景,沒想到面前只有一盤殘棋。
法渡坐在他對面,手裏執着黑子朝他微笑:「大師久許不動,我還以為大師是在仔細考量,沒想到卻是睡着了。」
慧能茫然的看着眼前的棋盤:「方才老衲竟是睡着了嗎?」
「看大師的神色,或許並不是什麼好夢。」法渡點點頭,「想必大師是白日裏替王大人驅邪太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今日這局就作罷吧。」
慧能抬頭望着眼前的人,依舊覺得茫然無措:「驅邪……已經完畢了嗎?」
「大師修為深厚,那小小的妖怪又豈是大師的對手。」法渡點點頭,雙手合十道,「大師慢走。」
慧能站起來,只覺得一步步像踩在夢裏,怎麼也落不到實處。
驀然回首,雪休已經在他身後關上了大門。
慧能在原地站了一陣,知道一陣風卷着雨水灑上他的臉,他才恍恍惚惚回過神來。
「你……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