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德爾曼從膠州港回到福爾摩薩島已經有一陣子了。
說真的,在膠州港這個漸漸已經成為新興貿易城市――而不僅僅是一個純粹的軍港――的地方,他總感覺到周圍人在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着他。是的,我知道我服務的對象荷蘭東印度公司與你們的國家發生衝突了,還被奪走了至關重要的開普敦殖民地,但我有必要為了這個就痛苦、憤怒,進而與你們中的誰誰誰決鬥嗎?我只是公司的雇員,公司一個月付給我240盾的薪水,我為公司在登萊的貿易進行服務,僅此而已。
因此,在與東岸人交割清楚款項與貨物,確認上年度的貿易已經完成之後,東印度公司駐登萊商務代表亨德爾曼便急匆匆地「逃離」了膠州港,與一艘滿載高級毛皮、鯨魚製品、桶裝葡萄酒、乾果以及黃金、白銀的商船,一同南下經寧波定海港――在定海港,這艘商船將手頭多餘的黃金、白銀又換成了生絲和茶葉――返回了位於福爾摩沙島南端的熱蘭遮港,這個時候正是1675年6月。
六月的中國近海海面,東南風盛行,因此是傳統的貿易旺季,大量來自荷蘭、英格蘭、葡萄牙乃至法蘭西(近年來才出現,且規模也比較小)的商船會從南洋一帶來到中國、日本近海,展開一年一度的貿易。
這些商船將帶自歐洲的各類商品、金銀(一般來說商品所佔比例並不高,
往往超過一半的金銀)運至中國各港口,然後買回茶葉、生絲、瓷器以及其他一些事物,運回歐洲獲取利潤,貿易規模在最近十年來增長很快,因為這段時間中國大陸相對平靜,只有局部幾個省份在發生戰爭。
在這些外國貿易家裏面,荷蘭東印度公司大概是做得最成功的一位了。它旗下的商人在很多地方開設商站,將各地商品倒來倒去――比如在台灣和暹羅收購鹿皮出售至日本,從日本運出銅片和廢幣至越南,再從越南採買生絲;比如從南洋採買特產運至廣東,再從廣東採買生絲、瓷器和茶葉運至日本,得到的銅片和黃金再運到中國大陸利用匯率差套取白銀,凡此種種,不一而足――幾乎不需要他們從歐洲運什麼金銀過來,就能很輕鬆地拿到很多遠東貨物,再送回歐洲發賣。這從台灣商站在刨除生絲、茶葉、瓷器的採購費用後,仍然能夠為巴達維亞方面貢獻超過30%的利潤就能看得出來,他們是中國近海最成功的商人,沒有之一。
當然了,荷蘭人這麼成功,除了自身的精明和努力之外,東岸人的幫助也功不可沒。首先是東岸人利用自己在大陸的影響力(或者說面子),在東南沿海一帶建立了一定的秩序,使得荷蘭商船能夠自由前來寧波進行貿易;其次,他們在大陸其他地區還沒能穩定提供茶葉、瓷器和生絲的情況下,就利用寧波府得天獨厚的條件,穩定為荷蘭人提供茶葉、生絲這兩個大宗商品,在為自己開闢了財源的同時,也給了荷蘭東印度公司發大財的機會;再次,東岸人還從山東出口特級麵粉和葡萄酒(東印度群島的白人食用),從黑水出口各類鯨魚製品和高級毛皮給荷蘭東印度公司,這些同樣為他們增添了大量的利潤。
所以說,在遠東洋面上,雖然荷蘭東印度公司與東岸人暗地裏有許多齷齪,但大體上的利益還是一致的,因此雙方之間的關係一直維持得還算不錯,這從荷蘭人一直很爽快地幫東岸在南洋張羅糧食就能看得出來。
不過這次東岸共和國在南非悍然出兵,迅速佔領了荷蘭人的開普敦殖民地,一下子讓遠東的荷蘭東印度公司上上下下很多人「凌亂」了,他們下意識地覺得該反擊回去,但同時理智又告訴他們不能這麼做,因為這樣損失可能會更大,所以一下子傻在了那裏,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而偏偏阿姆斯特丹方面的十七人委員會這次也「反應遲鈍」,沒有及時下達最新的命令給巴達維亞方面,使得他們更是不敢擅自行動了。
而東岸人最初在得知消息時也嚇了一跳。尤其是南方開拓隊與台灣銀行,前者開始檢查各沿海縣份的防禦設施及民兵體系,後者都開始將存放在熱蘭遮港內的一些商品和貨款緊急運走了,當時海軍第三艦隊鄂霍次克海分艦隊還調了三艘「雅克薩」級武裝運輸艦過去幫忙搬運,主要是一些糧食、蔗糖、香料和硫磺。
結果後來,台灣銀行方面發現荷蘭人的「內心毫無波動」,壓根沒有要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