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間裏七零八落的衣物證實了幾分鐘前的慌亂。湯宋睡過的被窩似乎還留有餘溫。向小園的周遭好久沒像此時這麼安靜過了,自連芳洲出現在她的世界後,她的婚姻就沒得到過安寧。而此刻,在凌晨兩點時分,連芳洲一個電話把所有人都召喚了出去,留給她午夜特有的寂靜,她終於得到了片刻夢寐以求的安寧,她是不是要對連芳洲感恩戴德呢。
第二天傍晚,向小園下班回來,家裏依舊空無一人,她從家裏缺少的物件得出,有人回來過。
第三天晚上,向小園終於見到了湯宋。
連續不眠不休的熬了兩個晚上,雜亂冒出的鬍渣使湯宋看上去異常憔悴,他用餘光瞟了向小園一眼,然後他坐下為自己倒了杯水,隨口問了句:「做飯了嗎?」
向小園卻說:「湯宋,我們離婚吧。」
湯宋這才轉過身,輕飄飄的看了向小園一眼,然後他又繼續喝水,他平靜的問:「你想好了嗎?」
向小園點頭,「嗯」了一聲。
湯宋想了想,說:「那行吧,明天我把離婚協議打印出來。」
&用了,我已經寫好了,」向小園晃了晃手上的紙,「你只需要簽個名字就生效。財產分配上面,我的想法是將這套房子賣了,賣房的錢歸我,存摺上的現金和投資的基金股票跟商鋪還有銀行貸款,我們平分。車和律師事務所都歸你,這樣的分配,你有意見嗎?」
湯宋放下手中的杯子,接過離婚協議書快速看了幾眼,然後將其放在桌面上,屈指點了點說:「看來你果然已經想清楚了。我沒意見,就按這上面寫的做吧。」
向小園又將一支鋼筆擺到他面前:「那簽字吧。」
向小園的這個行為在湯宋看來很是咄咄逼人,湯宋終於皺起眉頭,他試着解釋:「小園,其實有些事你不是很清楚。孩子的外婆過世了,孩子這次病得很重,我們趕過去時醫院已經下達好幾次病危通知,好在是搶救過來,有驚無險。連芳洲一個女人,她也是沒辦法才找我的……」
向小園冰冷的打斷他:「對不起,我能選擇不聽到那個名字嗎?我心裏會噁心。」
湯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最後還是無言的拿起筆,草草在協議書上籤下自己的大名。
湯宋這一生,經手的離婚協議書不下千份,他怎麼會想到在將來的一天,自己的名字也會出現在此協議之上。
第二天兩人一起來到民政局。
遙想三年前他們結婚那天,民政局結婚窗口的人異常的多。偏巧離婚窗口的工作人員是湯宋的初中老同學,兩人打過招呼後,老同學半開玩笑的說:「那邊兒人太多了,要不我給你們辦吧,只要你們不嫌忌諱。」
那時湯宋和向小園正值熱戀,兩人對自己的愛情躊躇滿志,當即不假思索的在老同學的離婚窗口處領取了金光閃閃的結婚證。
僅僅時隔三年,他倆又在同一個窗口將紅本換成綠本。
結婚證是紅色,離婚證是綠色,大紅大綠,似是諷刺人們俗不可耐的愛情。
離婚手續比想像中簡單。辦好手續後,向小園走出民政局大樓,正午的陽光刺得她眯了眼。
向小園深深吐出一口氣,這口氣憋集在她胸腔好久,仿佛是三年前結婚時吸入,此刻才終於得以呼出。仿佛她的婚姻只在這一吐一納之間,細細想來又好像已經沉寂了億億萬萬之年。
向小園這才徹底的輕鬆,輕鬆到整個人被瞬間抽空,她感到幾近虛脫。
多年以前,向小園還是一名悲春傷秋的少女時,她總是幻想,離婚應該是比結婚還艱難的一件事情,兩個朝夕相處的最親密的人要分開,要從法律上的第一順位繼承人變成陌生人,這該要走多麼複雜而漫長的心理路程。會抱頭痛哭吧,會感慨人生吧,會相互叮嚀囑咐吧,會懺悔自責吧,會留戀不舍吧,要不要最後一次離別的擁吻呢……人是最講感情的動物,怎麼可能就因一道手續,說毫無關係,就分道揚鑣互不相識了呢。
直到此時向小園才恍悟,那些來到民政局哭哭鬧鬧的最終都不會離婚,而真正要分開的兩個人,去民政局離婚就跟去營業廳繳寬帶費一樣自在自如。
因為他們對待目前的婚姻已經心如止水。
儘管向小園的心已如結冰的死水,
第17章 俗不可耐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