佈陣、糧秣運輸、軍心士氣,乃至擅長的進攻戰術、防禦手段,他都在充份地了解、充分地學習。
從戰爭中汲取的直接經驗要比書本中獲得的知識更實用。跟在趙光義身邊,看他與眾將議事,發號施令,指揮渡江作戰,看他接收軍情、遙控指揮另外幾處戰鬥,居高臨下,俯瞰全局,更令他掌握了許多戰術心得。
他在求退不得的情形下,被迫選擇了以進為退,為了未知的江山打天下,可是縱然他在西北具備許多脫穎而出的有利條件,他對前程也絲毫不敢大意。未來已經變成了未知,儘管後世對此時各方實力、戰爭得失的客觀評價他還記在心裏,也依然有用,但他很明白,那並不能成為他取勝的法寶。
後世的學者明白的東西,這個時代的軍人們真的不了解?不,他們比任何人都更明白,沒有人比他們更了解自己的敵人,更了解敵人的長處和弱點,但是了解並不代表就一定能解決,限於種種條件,他們只能因地制宜,選擇最適合他們的選擇,而不是最適合歷史客觀評價的選擇。
從他成為這個世界的一份子之後,在這個迷宮裏,他也只能遵循這裏的一切規則,利用這裏的種種客觀條件來行事,而不是依據後來的一點經驗來指導自己的行為。況且……後世人站在一切已經結束的角度去反思、總結得來的結論是否就是客觀的、最準確的?那很難說。
當他置身其中,按照自己掌握的歷史知識去做一些應變時,對手做出的反應和選擇便會針對他的動作而改變,於是依據既定歷史做出的那些評價和分析從他走出第一步時便也成了沒有用的經驗。
譬如他對歷史上已經發生過某場戰役中敵我雙方的得失已經瞭然於心,然後他穿越時空,進入這場戰局,他就能成為軍神嗎?那不過是無知小子的幻想。當他踏進這場戰爭遊戲時,如果他不能主導戰局,那他只能做個炮灰,即便他對未來了如指掌也不能改變結果。
可是如果他能成為一方主帥,由他來針對即將發生的錯誤做些改變呢?那麼對方還會機械地按照原來的套路去走嗎?對方也會因變而變,他原來掌握的東西已經沒有用了。這就像一個拳師,站在台下看着兩個拳師在台上較量,台上誰失手慘敗他看得清清楚楚,也分析的頭頭是道,但是讓他時光倒流,上台取代那個失敗者,他頂多只佔一拳的便宜。
從他改變打法,佔了第一拳的便宜時起,對方的反應將隨之而改變,接下來已經不可能按照他已經了解的經過去走了,除非他那一拳已經把對方徹底擊倒,否則他只能靠實力來繼續戰鬥,他的預知將失去作用,他擬好的計劃做好的盤算將全部失效,如果他仍固囿於那點對既成結果的分析來行動,那他就是一個在對手面前機械地耍套路的拳師,他會死的比原來那個失敗者更難看。
所以,他必須盡一切機會多多學習、掌握,未來的走勢已無跡可循,他沒有作弊器可以開外掛,只能靠自己的才智從頭打拼。
「大人。」穆羽策馬馳到了他的身邊,楊浩贊道:「禁軍訓練有素,千萬人如同一人,行進如一座移動的鋼鐵城池,果然了得。」
「是啊!」穆羽的目光從洪流般向前湧進的隊伍中掠過,小聲問道:「大人,咱們如果據有西北之地,那有朝一日……會與他們發生戰爭麼?」
「希望沒有,如果有,應該也是打打和和……」楊浩輕輕一嘆道:「如非得已,我不想和他們發生戰爭。君要臣死,臣選擇老死,我假死脫身,就是這個目的,可惜功敗垂成。如果以後……君逼臣死……」
「那大人怎麼樣?」
楊浩沉默片刻,啟齒一笑:「那臣不得不把君……先弄死!」
穆羽聽得意氣飛揚,握緊腰間兵刃,漲紅着臉蛋振聲道:「小羽誓死追隨大人!」
前方忽有一騎迎面馳來,楊浩忙道:「噤聲。」
那匹駿馬上的騎士背上插了一面三角形的紅旗,策馬而馳,小旗迎風獵獵,一見他背上紅旗,所經之處士兵們紛紛讓路,那匹馬就如乘風破浪一般犁開禁軍的鋼鐵洪流,一直奔到趙光義帥字旗下這才扳鞍下馬,急步前行,單膝點地稟道:「報,前方有一路唐軍正馳援而來。」
趙光義一勒戰馬,沉聲問道:「來者何人?有多少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