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嬰寧的婚姻被這個男人給破壞掉了。其實,只有顧墨存自己知道,他最想報復的人,其實是自己。他怨恨自己不夠強大,不夠優秀,不夠迷人,不能挽留住妻子的心,他甚至不止一次地去進行着假設,如果從一開始他就是個富有而浪漫的男人,夜嬰寧會不會對他忠貞不二。
他改頭換面,徹底拋棄「周揚」這個身份,其實是在跟自己較勁,他想讓自己無限接近寵天戈,然後用事實打敗他,讓他知道,誰更強一些,誰才會得到這個女人。
最後,他親手打敗的人,其實只是曾經的自己。
而此時此刻,她卻清楚地告訴了他,她從來沒有背叛過他,因為她從來就沒有對他許下過任何的承諾,換言之,在她醒來的時候,他對她而言,其實一直都只是個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最可笑的是,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沒有發覺,自己的妻子早已不是自己的妻子。
他為了一個從來都不是自己女人的女人,活活把自己逼瘋了。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讓我明白,無論我是比他強,還是比他弱,都不會影響你選擇他,而不是選擇我,是不是?」
顧墨存聲音嘶啞地問道,提煉着她剛剛說的那番話的含義。
榮甜愣了愣,輕輕點頭。
「我不是從你的身上撤離了我的愛情,再去投注到他的身上。所以,請你不要繼續恨下去了,我知道,我這麼說很自私,可我真的不願意看到你這麼折磨自己。你傷害我,傷害他,同時也在傷害你自己。而你現在的狀況,已經不能再隨意去做任何事情了。康納德醫生都告訴我了,你必須回去,繼續為下一次手術做準備,而不是應該留在這裏……」
她忍着恐懼,向前一步,靠近他,揚起頭來,直視着顧墨存的雙眼。
他的眼窩凹陷下去,臉色透着一股病人特有的黯淡顏色,其他人如果得了這種病,都會想盡辦法來休養身體,而他竟然漂洋過海,一路跑到這裏來,完全不拿性命當回事。
趁機一把抓住榮甜的手,將她用力帶進自己的懷中,顧墨存微微一扯嘴角,笑得古怪:「先別急着表達你的擔憂,我還並沒有完全相信你的話。」
她白了白臉色,緊咬着嘴唇,反駁道:「我為什麼要騙你?我說出來這些,已經用光了我的全部勇氣!我對這個世界的敵意,一點兒也不比你少!我一路摸索着去尋找我自己,而你呢?在我看來,你只是不停地用堆積起來的怨恨去一遍遍地安慰着自己!」
榮甜的話猶如一把利刃,將顧墨存在一瞬間刺得血流入注,只見他一臉憂傷地反問道:「尋找自己?我早就把我自己親手打破了!你告訴我,我去哪裏找?你的靈魂還在,而我的靈魂早就跟魔鬼做了交易!」
說完,他狠狠一甩手,她向後倒去,落在柔軟的大床上。
眼看着顧墨存向外走去,榮甜吃力地坐了起來。
猶豫了一下,她還是站起來,試圖追上他。
顧墨存向外走去,一個保鏢忽然衝上前,低聲說了兩句話。
剛好追上來的榮甜聽到了,那個人說的是,夜昀的手裏有槍!
原來,在顧墨存和榮甜去臥室里交談的時候,夜昀趁機取出來了一把槍,這把槍是他平時放在家中防身用的,以備不時之需,原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拿出來,沒想到這一天來得竟然如此突然!
然而,對於這些訓練有素的保鏢們來說,拿着槍的夜昀其實就跟一個拿着武器的小孩兒差不多。
儘管如此,他們卻不敢貿然開槍,因為沒有得到顧墨存的授意。
「有槍?我本來以為,這裏的人應該還算歡迎我的。既然,主人選擇用槍和子彈來招待我這個遠道而來的客人,那我又該如何回敬呢?」
轉過頭來,顧墨存冷冷地說道,漠然地瞥了榮甜一眼。
她同樣沒有想到夜昀竟然把槍拿了出來,聽到他充滿威脅的話語,榮甜一下子驚懼至極!
「不要!他只是為了防身而已,絕對不會對你怎麼樣!這裏畢竟是私人住宅,他想要保護我媽和我,你別傷害他們!」
榮甜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瑟瑟地說道。
猶如沒聽見一樣,顧墨存左右活動了一下頸子,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