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剔透的茶點,便領了眾人退出殿去。
郁歌看着旻淨收拾佈置,待她下去了,才笑對辛夷,「妹妹這裏侍候的宮人雖少,可是卻個個妥帖,旁的不提,僅旻淨一個,百個宮女都及不上。」
「姐姐不嫌棄她笨手拙舌罷了。」辛夷不動聲色,岔開話頭,「姐姐說有事情商議,什麼事情值得姐姐這大日頭下走一遭的?」
「如今暑日漸盛,闔宮姐妹便同入了蒸籠一般,況且陛下身子不好,也該尋個好地方將養着,去歲因為皇后娘娘節儉,未提及往行宮避暑的事,今年卻不得不打算起來了,否則那一座宮宇空落落的留着,闔宮的宮人白白的養着,不也是鋪張浪費麼?」郁歌斂目,「主要是陛下身子不好,到了行宮好將養,咱們這些人,只要陪着聖駕,哪裏不能呆着呢?」
墨桀山脈連綿,便是京畿唯一的山脈了,最後一道便是墨桀山,之間共有三峰,而行宮便是在離京城最近的墨淵山上,宮宇巍峨,建在山腰之中,是避暑的好去處,曾記得,這行宮在墨朝建朝之前便有了,宮宇所有石料珍藏,都是百姓一步一步抬上山澗,足見當年君主的窮奢極致,而到了父皇的手裏,更是珊瑚窗柩明珠燈盞,添了好些,辛夷心裏哀嘆一聲,「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乎!使六國各愛其人,則足以拒秦;使秦復愛六國之人,則遞三世可至萬世而為君,誰得而族滅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阿房宮賦》將這道理講的清楚明白。
也許亡國亡家,一早便是註定的。
「姐姐說的極是,旁的皆可不計較,陛下的身子卻不得馬虎。」辛夷點頭,「即是如此,便叫尚宮局去準備着吧,宮裏嬪妃不多,除卻穆美人禁足,其他人哪些要帶上,便去聽聽陛下的意見吧。」
「妹妹這樣想極好。」郁歌巧笑,「照理說韋妃已去,妹妹名正言順掌管六宮,姐姐這般越俎代庖,還望妹妹不同姐姐計較。」
「姐姐說哪裏話,」辛夷一臉慎怪,「你我姐妹還分什麼彼此,只是深宮冷寂,不要生分了才好。」
郁歌笑着正要應答什麼,卻見臨武叩門,「小主,蘇大人來請平安脈,已經在殿外候着了。」
「哥哥幾日不來,怎麼今日卻這樣急匆匆的?」辛夷詫異,看着郁歌,「姐姐好不容易來一次,倒耽擱了你我姐妹敘話了。」
「不妨事,妹妹只管見便好了,」郁歌笑一聲,心裏已經等不及要看這齣好戲,「暑氣熱,聽說蘇大人這幾日身子不好,可別再中暑暈厥了。」
辛夷笑着示意臨武去請人,卻未來得及琢磨郁歌這話中滋味,只顧着關心久未登門的哥哥,卻忘了參詳那皎潔的眸子,許久之後她終於知曉全部,可是一切,卻再也來不及了!
「臣蘇鳴暉見過蘇修儀,見過盧貴人。」鳴暉進殿便躬身跪倒,那膝蓋仿佛也比平日裏用力些,且一直垂着腦袋,一副氣力不足的樣子。
「哥哥這是怎麼了?」辛夷忙着就去扶他,卻被他輕巧躲開,「臣大病未愈,恐過了病氣給小主,跪着回話就好。」
「即是病了,便該回府里將養着,缺什麼少什么妹妹大可以給你添補,宮裏的事情自然有別的太醫做,何必急在一時?」辛夷口氣中不無心疼,他終究是醫者仁心,叫他攪入這混亂殺伐里,本就是她的不對,如今韋氏已經死了,他難免不會苛責自己,只是這般模樣,也實在是過了些,男兒家,總該有些殺伐決斷才是。
「勞小主惦記,是臣的不是。」鳴暉一拜,「臣今日入宮,是來拜別小主。」
「拜別?」辛夷大驚,「哥哥何出此言?」
不過馬上,她便穩下心神,「怕是父親一人身在江南,年事已高,無人照拂,哥哥放心不下,想回鄉照顧是應該的,哥哥的孝心,妹妹感同身受,只是再不能侍奉爹爹終老,是辛夷的不是。」
266 揚刀立馬人未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