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紅果帶着倆孩子睡下後,趙保慶家裏才正熱鬧。
趙振華卡着時間去的小樹林,大晚上黑燈瞎火的,他怕惹人注意,也沒敢打手電筒,借着月光,深一腳淺一腳的推着車子。
到了地方後,原本還發愁怎麼找糧食呢,結果進去沒走幾步就看見了,幾個大小不一的麻袋就那麼大刺刺的摞在地上,連點遮掩都沒有,就不怕有人偷了?
這也太草率了吧?
系統直翻白眼,有它在呢,誰敢偷啊?
趙振華哪能知道啊,他一邊腹誹,一邊麻利的把袋子搬到車子上去,還四下打量了一圈,以為對方說不定在暗處盯着呢,可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見,只得滿腹疑惑的走了。
一進村,就見他爹在路口那兒等着,冷不丁的站出來還嚇了他一跳,做賊一樣的問,「你咋出來了?」
趙保慶能說自己在家裏等的心焦,出來等還好受點嗎?反正是自己兒子,他不想回答就掠過去唄,他盯着小車上的幾袋糧食,壓低聲音問,「路上順利不?」
趙振華點了下頭,「反正沒遇上啥人。」
趙保慶問,「在樹林裏,也啥人沒看見?」
趙振華「嗯」了聲。
趙保慶不解,不過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他按捺下,率先轉身,「先回家再說。」
倆人一前一後進了家門,糧食直接搬到了堂屋裏,堂屋裏點着煤油燈,微弱的光映照着地上的幾個麻袋,還有好幾雙發亮的眼。
女人和孩子們早就被打發回各自的屋裏睡了,留下的只有男人,除了趙玉蓮,她帶着自己的二兒子來分糧食。
袋子解開,露出裏頭的糧食,不是他們以為的顆粒,而是已經磨成了粉兒,還是沒有一點雜質的那種精粉。
「我滴個親娘哎」
趙振華驚嘆了聲,粗糙的大手小心翼翼的摩挲着細膩的棒子麵,幾乎不敢用力。
趙保慶捏了一點直接放嘴裏嘗了嘗,臉色複雜的道,「這比精白面也不差啥了。」
這話落,屋裏順時就沸騰了。
一個個的都湊上來嘗了嘗,眼裏的光芒太盛,把煤油燈都比襯的黯淡了。
「還真是,一點渣都沒有。」
「多久沒吃這種不剌嗓子的糧食了」
「磨的是夠精細的,不過,這是不是太,太奢侈了?得再摻上點地瓜干和麩子吃吧?」
「廢話,不年不節的這麼吃日子還過不過了?」
「摻和着吃也行,只要能吃飽,咋着都行啊。」
「想吃飽?做夢呢,真敞開了吃,這兩百斤夠你霍霍的嗎?好歹餓不出那腫病來吧,我聽說,醫院裏收了不少那種病人。」
「鄰縣才厲害呢,聽說吃豆子管用,得了那種病的人,去醫院都給發半斤黃豆。」
「咱也有了,還是豆面兒,哎,也這麼細發,那曬出來的渣都去哪兒呢?」
「是不是給養豬場了?那玩意兒給豬吃了長膘才快呢,我見表妹家裏好像就是用豆渣麩子混着野菜餵豬,長的比咱們養的可出息多了,等年底上交,怕不是能有二百斤。」
「表妹是挺能幹。」
「那之前說的那價兒,是不是有點低了?」
說道這裏,屋裏一靜,大家都看向趙保慶。
趙保慶坐在八仙桌邊的椅子上,抽的煙頭一明一暗的,片刻後,才義正言辭的道,「你們心裏都知紅果這個情就行了,在外頭啥也別說,別給紅果惹事招麻煩,跟自個兒的媳婦也一樣,能弄來這麼些便宜的糧食,是紅果的本事,可指定也得搭上人情,咱不能沒夠,你們老丈人家要是也想買,那就自己去想辦法,誰也不准去紅果跟前張嘴,讓我知道了,我打斷他的腿。」
這讓有些小心思的,瞬間就熄滅了。
趙玉蓮也板着臉道,「不是咱們不想仁義,是眼下境況不允許,總不能自家人還吃不上飯,先顧着外姓人吧?你們誰想扒拉自己丈人家,可以,各憑本事,但誰也不能去找紅果幫忙,她能拉拔咱們兩家,就已經夠孝順了,誰叫她為難,我就為難誰。」
敲打完,倆家才開始分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