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半黃昏,天邊正夕陽
盧悅從夢中驚醒,盯着就要落山的太陽好一會,才讓自己回復過來。
丁岐山元嬰自爆,輪迴路坍塌,她一路狂奔逃命的片斷,雖然常常想起,卻從沒入過夢。今日回夢,卻好像看到當年好些走得慢的幡鬼,被掩埋在坍塌的輪迴道上,徹底消失……
她人小腿短,按理說,又是最後一個進去的,不可能人家沒逃過,她就能跑到前面的才對
盧悅雙手抱懷,感受自己的心跳和溫暖
那般昏昏慘慘到沒有一點光的路,她還能跑得那樣快,除了谷令則送的一滴精血外,應該還與浮枷送的佛光有關。
磐龍寺的和尚,她也接觸了幾個,可像浮枷大師那樣,自背兩城人命因果,全不為已的,她真沒見過。
推開房門,外面的喧鬧與安靜,跟差點沒人氣的房間成了鮮明對比。
盧悅不自覺地嘴角帶笑,一路走過時,發現好些人的房門都沒關,同門朋友之間,鬧得都不知有多歡。
作為侍衛,主人的房門一動,黎景就知道了,從後忙忙跟過來,「傷好了?」
「嗯」
「浮枷大師過來一次,知道你在休息吩咐不要打擾到你。」
盧悅回頭,冷冷盯來的目光,讓黎景不自覺的額頭冒汗,「大師一直沒上三樓,就在一樓的大廳坐着,他說他不打擾你生活。」
她的生活是什麼?
當然是趁此機會,一報大恩才對,盧悅狠狠瞪了黎景一眼,急步下樓。
一樓雖然也經營客館。可劃了更大一塊來成與人方便的飯館。
可能正於飯點,飯館基本被人坐了個大半滿,杯光斛影間,盧悅看到浮枷大師一個人遠遠坐於無人的拐角,好像**於世人之外時,不知為何,突然之間鼻內酸酸
浮枷大師好像感應到什麼。微眯着眼睛看向她。盧悅瞬間甩了所有,上翹的嘴巴,還有彎成月牙的眼睛。讓浮枷原本有些灰暗的心情,好了那麼一丁點。
因為那幾杆煉魂幡,他要被兩位師兄罵死了,為求清靜。他連三樓都不敢上了,只能呆在這裏。感受紅塵萬丈
「方梅多謝大師慈悲」
盧悅鄭重行的一禮,讓兩邊注意到她的人,不自覺地把說話的聲音放低了些。
既然到了魔門地盤,魔修什麼樣子。他們也大概知道了些。前二十多天的散修闖擂,他們更知道四大魔門弟子的恐怖,原本還想着以後遇到。該如何如何注意呢,結果就是這女修。用一把劍還有那三昧靈火,硬是逼得那些人只求死個痛快……
「起吧,說好了是報酬」浮枷大師雖對她執禮甚恭很滿意,卻不能忽略她是魔修的事實,那出手的狠辣,就像帚木師兄說的,若是不死,未來一個大魔頭是跑不掉的。
而他現在卻正要保這大魔頭,不要在進幕阜洞前,被煉魂宗人搶先殺了。
浮枷的眼睛暗了暗,雖然今日護她他不後悔,可難保將來,他不會花更大代價來殺她。
盧悅抬起身體時,看到他眼中不加掩飾的某些感慨,眨了兩下眼睛後,嘴巴咧了咧,「前輩後悔了?」
「阿彌陀佛老衲即使後悔,也一定會保護你進幕阜洞為止。」浮枷宣了聲佛號,「至於以後,端看天意」
「天意?天意是什麼?」盧悅坐到浮枷大師對面,「煉魂宗那般行事,到處跟輪迴天道搶生意,是它默許的嗎?如果這世上真有天意的話,它一定就是最大的魔頭。」
原本還有些喧譁的飯館為之一靜
浮枷眯了眯眼,這丫頭好重的戾氣,「看樣子,道友很得意自己的以殺止殺?」
怎麼叫得意?
盧悅歪頭想了一會,搖頭,「前輩說錯了,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罷了。」
浮枷盯着這雙清澈得好像沒有一點陰謀詭計的眼睛,有些晃神,「小友就不覺得你自己比煉魂宗之人,更加可怕?那章懷已經知道錯……」
「前輩又說錯了,章懷不是知道錯了,他是在生命的最後……害怕了。他怕死,怕死得那般痛苦」盧悅接過小二送上來的一壺茶,「可所有被他裝進煉魂幡里的人,他們哪一個沒害怕過?他給過那些人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