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之上。
王謙擁有大量的樣本。
朱翊鈞很清楚王謙的馬甲,他不止一次用這個馬甲寫文章了。
蘇軾因為烏台詩案被貶往嶺南,蘇軾有個好友叫王鞏,一道被貶往了嶺南,嶺南在北宋時候,還是蠻荒之地,頗為危險,王鞏有個歌伎寓娘對王鞏不離不棄,追隨王鞏前往了嶺南。
多年以後,蘇軾和王鞏再次見面,王鞏讓寓娘為蘇軾倒酒,蘇軾問寓娘嶺南是不是很苦?
寓娘回答:此心安處是吾鄉。
在講完了典故之後,王謙話鋒一轉,說起了大明的外室們生存現狀。
外室比青樓里的花魁更加安穩一些,大家都是出來賣的,外室卻比青樓的花魁生活安穩的多,因為顧客是固定的,伺候一個人和伺候無數人,難度完全不同,而且能養得起外室的,多數都是大官人,優質客戶。
那,外室生活是不是很好?
王謙用一本流水賬回答了這個問題,答案是否定的,外室通常生活並不優渥。
在王謙的大數據里,外室八成都是住在賃來的房子,有一成因為正妻無子能住進本家,剩下一成更加悽慘,則是住在青樓里。
那些大官人們總是說為外室買個家宅,令其安心,但幾乎從無兌現,因為但凡養外室的都是在城裏,而城裏的宅子,極貴。
大官人養外室,為何不肯買宅子?沒銀子養什麼外室?!因為大官人通常不止一個外室,而且很多時候,大官人之間,會經常把外室來回贈送,即便是住到了本家,得罪了正妻,正妻也會把這些鬧得家宅不寧的『妾室』送人。
連娶進家門的妾室都能送人,遑論這些養在外面的外室了。
在大官人眼裏,外室,不過是個物件,連妾室也不過是個熟悉的物件,這種身份就決定了大官人不會過多的投入,所以買宅子幾乎沒有,多為租賃,或者乾脆仍養在青樓里。
外室每月普遍能得到二到三兩的例錢,而這衣食住行,除了住,其他都在這二兩銀子裏面,胭脂水粉要錢、吃穿用度要錢、琴棋書畫要錢,一個月光是這三樣,就得二兩銀子之多。
沒有胭脂水粉,大官人不喜歡,看不上眼,來得少,賞錢更少。
沒有琴棋書畫,留不住大官人,這以色娛人,不能只有色,也得有些才藝。
若是有了身孕,這大官人心善,給多點還好,若是大官人心狠,給了一點賞錢,穩婆要自己請,月子裏的照顧的婆娘也要自己請,養孩子,也要自己花錢,孩子可是個無底洞,尤其是大官人的孩子。
花費這麼多,還要生,這的確是給自己找罪受,但外室最大的心愿,就是住到大官人的本家去,到那時就不是顛沛流離了。
生孩子無疑是最好、最快的辦法,有些外室生孩子難產,一命嗚呼,大約一成左右,有一部分外室則生了孩子,孩子被抱走,自己因為生孩子人老珠黃,被拋棄的佔了大半,生孩子的外室里,只有兩成不到,能住到本家去。
住到本家,就是正妻的刁難了,連妾室都不是,可想而知,生活多麼艱難,甚至還不如住在外面。
還有不生孩子的外室,卻也攢不下錢。
一個外室一年下來,能留下幾兩銀子呢?王謙給出的答案是:欠錢。
外室維持自己生活就已經很難了,可是這外室通常房裏還有個丫鬟,這丫鬟的用度,都是外室去給,只能靠那一個月二三兩的例錢,着實無法維持。
有專門的錢莊為這些外室放錢,那些走街串巷的三姑六婆,就四處兜售這些消息,做中人抽成。
若是大官人心善,錢莊上門討要,大官人還這筆錢,但大部分的大官人都不是那麼心善,多數都是直接趕走這些錢莊討錢的人。
還不起錢的這一部分外室就又回到了青樓里,這個時候,已經過了花季,生意慘澹,還不起錢,就得想方設法,過去不接的客人就得接。
還有一部分不生孩子的外室,最怕的就是被大官人帶出去參加詩會之類附庸風雅的集會,因為這意味着很有可能被換出去,這代表着大官人已經厭煩,被換出去之後,可能連賃的宅子,都得自己花錢了。
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