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褚青霄平生第一次喝這麼多酒。
白溪酒並不好喝。
雖然他聲名在外,但入口之時,褚青霄還是覺得辛辣。
似乎,這世上就沒有什麼酒是好喝的。
但他卻喝了一杯接着一杯。
他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自己的舅舅,會那麼喜歡飲酒。
當三巡酒過,你的腦袋昏昏沉沉時,就沒有心思再去想那麼多事情。
你只會飲酒、傻笑。
你只會希望這場酒可以一直這么喝下去。
這樣,那些你不願意面對的事情似乎永遠都不會到來。
可是,酒醒之後。
該來的東西還是如期而至。
孫離身體的狀況開始惡化,第二天醒來時,他劇烈的咳嗽,褚青霄看得見,老人偷偷將嘴角咳出的血擦去,然後繼續與眾人談笑。
就像眾人不願意讓他知道,天懸山的態度一樣。
他似乎也不願意破壞這場旅行足夠熱鬧與歡樂的氣氛……
褚青霄對此心照不宣。
他明白,酒水對於孫離而言是有傷害的。
但同樣,對於一個行將就木的人而言,依照自己所想的過完所余不多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接着眾人又一路東進來到了大山鎮。
這距離天懸山已經足足又三百里的小鎮,有一座虎頭山。
山勢平緩,但山頂的風景極好。
尤其是到了傍晚,落日餘暉,晚霞初照,二者交匯時,那場面美不勝收。
褚青霄等人特意帶着孫離登了一次虎頭山。
山道的上半程還算好走,有馬車可以代步,但臨近山頂時,路就變得崎嶇了起來。
孫離逞強的自己爬了半刻鐘,便氣喘吁吁,彎着身子,一隻手扶着岩石大口大口的喘氣。
他老得很快。
不過短短几日時間,便從當初初見時那個仙風道骨,還帶着幾分老而彌堅的模樣,變作了如今這垂垂老矣的架勢。
褚青霄看在眼裏,心底不是滋味。
他有心攙扶,可卻被一旁的蒙子良阻止。
他說:「劍客的路,得自己走。」
褚青霄不太理解,宋清清更是有些生氣,但孫離確實如蒙子良說的那般,靠着自己走了上去。
雖然很慢,雖然顫顫巍巍。
但終究還是趕在了落日前到達了山頂。
夕陽的餘暉與霞光照在老人的臉上,他愣愣的看着,渾濁眼珠中倒影着那絕美的風景。
他忽然紅了眼眶。
或許是為了即將逝去的生命。
或許是為了不願講出的再見。
又或許只是因為眼前的美景。
褚青霄沒有問,只是默默的坐在他的身邊。
直到落日沉入山隘,直到霞光散盡。
做完這些已經很晚了。
天色很暗,下山並不方便。
索性山上有一座道觀。
不大,但也不算小。
觀中住着幾位年長的道士,沒有什麼修為,但心腸極好,特意收留他們。
也不知道是不是興致所致。
孫離與最年長的那位道士聊了起來。
他問道士:「為何要修道,可又為何沒有半點修為。」
道士說他年輕時看過一本道書,名叫《問》。
裏面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內容,只有一個個古怪的問題。
他列舉了一些。
人為什麼會生,又為什麼會死。
太陽為何會東升,又為何會西落。
今日東升的太陽,又是不是昨日西落的太陽?
是每一天升起的太陽都在日落時死去,還是同一個太陽在第二天升起?
草木為什麼會在冬日死去,又是什麼讓他們重燃生機?
世界是唯一的,還是世界之外,尚有無數的世界?
我們俯視螻蟻,那頭頂是不是同樣有人在如
第二卷 時間餘孽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有撼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