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又問了幾句,沒問出更多的細節,便在廳中看了一圈,依舊是沒有發現。
正準備到別處去看看,他忽然想起一事,閒聊起來道:「對了,我聽李白說,寧王府上有一歌姬,名叫『寵姐』,可是真的?」
奚六娘正在送他出惜花院,邊走邊應道:「是。」
「她人在何處?」
「寧王死後,便嫁人了。」
「竟如此?」薛白微微訝異。
李白當時說起長安風物,談及美人,說到寧王每次會客,唯獨不讓寵姐出來會客,有次李白醉了,問寧王何吝此女示眾,李憲才命人設下七寶花障,召寵姐在後面唱歌,李白雖未見寵姐一面,只聞其聲卻也念念不忘。
不想,如此佳人,卻在寧王死後便嫁人了。
「寵姐歌喉了得,汝陽王亦是愛好音律之人,肯放她?」
「王最是心善,寵姐有了心上人,他便成全了。」
薛白遂停下腳步,不急着走了,問道:「那伱呢?」
「奴家曾嫁過人。」奚六娘道,「在入王府之前,奴家的夫婿是個賣餅的,寧王見了奴家,賞了他許多錢,他便將奴家賣給了寧王。」
「然後呢?」
「從此,奴家就在王府住下了。」
「寧王離世後,你沒找過原來的夫婿。」
奚六娘道:「寧王在世時,曾將我送回過他身邊一次,但他只想要錢,並不想要我。」
「為何將你送回?」
「有次,王府宴請,寧王忽問我『憶餅師否』,我默然未答,在場的一位官員賦了首詩。」
薛白忽然想到了楊國忠曾說過的一樁軼聞,乃是關於王維的。
「那詩,該是『莫以今時寵,寧忘昔日恩。看花滿眼淚,不共楚王言。』」
「是。」
這詩名為《息夫人》,息夫人是春秋時息國的王妃,楚滅後,楚王將她據為己有。她在楚宮始終默默無言,楚王問她為何不說話,她答曰「吾一婦人而事二夫,縱不能死,其又奚言?」
當時楊國忠說,王維是以這首詩明志,說他雖成了玉真公主的幕下之賓,但心裏念念不忘自己青梅竹馬的妻子。
奚六娘眼神哀傷,搖了搖頭,道:「這詩雖美,可不論是『今時寵』還是『舊時恩』,都不過是過眼雲煙,說散便散的。」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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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薛白並沒能查出更多,他很快便被李林甫召了回去。
偃月堂,李林甫坐在光線晦暗的角落裏,看着走進來的薛白。
這次,李騰空也在,眼神裏帶着關切,但不知是關切誰。
「知道本相為何把你招回來嗎?」
「右相是為了我好。」薛白道:「又死了一位宗室重臣,諸王又可以借着參加喪禮交構群臣了,我還是不要摻和為好。」
「咳咳咳咳。」
李林甫又開始咳起來。
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他順着薛白的話訓斥道:「你還知道,每次朝中出什麼事,皆有你的身影,嫌命太長嗎?」
「我太想升官了,遇事便迎上去,才有更多立功的機會。」
「那你查出汝陽王的死因了?」李林甫問道。
他雖在病中,倒也十分敏銳,這麼快就得知了消息。
薛白道:「我探查了一下,該是常年服用玉容散,導致中毒太深而亡,應該沒有別的蹊蹺。」
「真的?」
「右相若不信,可以開棺驗屍。」
「此事便到此為止,再讓本相發現你還在探究」
李林甫話到這裏,卻沒放出什麼狠話,而帶着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