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結髮少年的頭頂,欲帶他修長生。在第二幅畫上,那少年的目光看向了長安的皇城,以示他心繫天下蒼生。
走到底,再推開第二道豎立的石門,眼前是一個巨大的石槨。
石槨左右是持聖人所賜的班劍的武士雕像,石槨前,一座石龜載着道神碑。
「中書令上柱國晉國公贈太尉揚州大都督李公林甫神道碑銘。」
火把的光亮才照到石碑,已有人大喝道:「砸!」
「嘭!」
大錘砸過,轟然將那石碑砸碎。
石塊碎落在地穴中,砸倒了周圍諸多的陪葬品,李岫也隨着這一聲巨響,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眼睜睜地看着這些人砸完了石碑,走向了石槨。
「不要,真的不要」
他的乞求無濟於事,不多時又是一聲大響,石槨上方的石板已被撬開。
「一!二!起!」
眾人齊心協力,精神振奮,用力一推,「嘭」地打開了石槨,裏面還有一具木棺,便是聖人所賜的西園秘器。
「拆了。」
兩座持班劍的武士雕像依舊默立,並沒有守護這個墓穴的主人。任他們把棺材拆開。
一陣惡臭撲鼻而來,屍體腐爛的氣息激得他們紛紛嘔出了聲來。
李林甫的皮膚已完全爛了,血肉卻還沒有爛透,猶在與骨頭粘連,極為可怕。
他嘴裏含着一顆夜明珠,手持象笏,身上的紫金朝服裹着腐肉,卻依舊光鮮。
「嘔!」
李岫才想要掙扎,一起身,卻是沒能忍住,大吐了出來。
他拼命塞到肚子裏的兩碗羊肉湯麵、六個胡餅全都灑在了他阿爺的屍體前,冒起一陣酸臭,與屍臭混合着,熏得他鼻涕眼淚不停流。
有老吏打開手帕捂住口鼻,走上前,俯身從中拾起了那顆夜明珠。
「別動我阿爺!」
李岫終於爆發出了驚人的力氣,掙開身後的人,撲上前,一把將那老吏推開,用身體保護着棺材。
然而,當他目光落在他阿爺身上,胃裏當即又是一陣歡騰,這次卻無物可吐,只有酸水攪得他的胃一陣抽搐,讓他痛不欲生。
「滾開!有你收屍的時候!」
有人一把提起李岫,「啪」地給了他一巴掌,將他推倒在地。
那老吏捧着夜明珠起來,將夜明珠收入匣子,又拾了象笏,道:「來兩個人,剝朝服吧。」
李岫已無力反抗,躺在那口吐着白沫,喃喃道:「不要不要」
忽然,地穴外有人大喝了一句。
「誰?!」
陳希烈似有預感,轉過了身,眯眼看向那個泛着亮光的入口。
過了一會,一道身影出現在亮光之中,走了下來。
「薛郎?你還是來了啊,可你還能翻案不成?」
薛白搖了搖頭,道:「一飲一啄,莫非前定,確是翻不了案了。」
陳希烈微微一笑,唏噓道:「薛郎與老夫所見略同啊,李林甫咎由自取。此案,誰也插不了手了吧?」
薛白上前兩步,湊近了些,低聲道:「撤回追贈便是了,冠服便不剝了吧?我帶了一套,左相可拿去交差,想必不會有人細查。」
「這又是何必呢?」
「人死為大,給他留些體面。」
陳希烈搖了搖頭,道:「老夫是問,薛郎又何必給他留這些體面?」
「前些時日,我打了楊齊宣,他至今不敢來上衙。」薛白道,「起因是,楊齊宣敢與我爭女人。」
「你忘了李林甫在世時是如何對你的?」
「可我也記得十七娘是如何待我的。」
第368章 移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