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阿兄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才不賭。」
話音方落,遠遠地,忽聽到有人高喊着「雍王」,眾人回首,風雪中,有單騎驅馳,從南邊追過來。
薛白本以為會是朝廷或某個地方官員派來的使者,看了一會,意外地發現來的是李白,遂迎了過去。
自從上次隨李運糧到汴州,李白也因功得了一河南轉運司的官職。他當時還不太想要,說要回去繼續隱居,還是薛白看出了他建功立業的志氣未消,希望他能多經歷地方事務,再三讓他任官。
「太白兄緣何在此?」
「哈哈哈,可算追上三郎了。」李白朗笑着,盡顯豪邁之色,道:「聽聞你到了滑州,與我相距不過百餘里,我特來找你飲酒,到了滑州卻聞你已北上,我反正都來了,也不差這百餘里。」
薛白問道:「只是飲酒?」
李白也許還有別的事,可見到薛白是真的開心,遂將那些凡塵俗事拋諸腦後,笑道:「不僅飲酒,還有賦詩。」
「好。」
換作旁人相邀,薛白寧肯多處置些公務,懶得把時間花費在飲酒吹牛之事上。可人生在世,總歸得有幾個可以一起虛度年華的朋友,李白毋庸置疑是其中之一。
當夜,他們行到觀城縣,拋掉護衛人馬,微服出門尋了一間小酒肆。
酒肆老闆是個頭髮稀疏花白,微佝着背的老頭,或許是獨居的緣故,大半夜被吵醒了卻依舊很熱情,升了火,溫了兩壺酒,又切了些肉乾,端上些小菜。
「一看兩位就是風雅之客,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李白見這尋常老人也能拽幾句文,大感驚奇,拉着他一起飲了幾杯。
可見他確是十分坦蕩,並不是有事想與薛白說。或者說是朋友相見,那些不重要的事也就可以不說了。
還是那老頭飲了幾杯之後,困意上來,收了酒錢,自去睡了,讓他們走時帶上店門就好。
薛白這才問道:「太白兄,你特意趕了上百里路來見我,真的沒旁的事?」
「原本是有的。」李白道,「現已沒有了。」
「便當閒聊,說來聽聽也好。」
「好。」
李白也灑脫,擱下酒碗,道:「我聽聞你卸下兵權,要回長安,本打算來勸你一遭。現在你既安全無虞了,這等勾心鬥角之事,也就無甚好談的了。」
薛白原本還以為李白是不願再當轉運司這種繁瑣衙門的官,此時方知自己是誤會了李白的義氣。
彼此之間無話不談,他把這想法說了。
李白哈哈大笑道:「我確實是又辭官了,轉運司那些俗務磨人得很。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也難為他狂放不羈,換作旁人,再覺得俗務磨人也不會真的辭官。更不會在辜負了薛白之後還把這件事坦坦蕩蕩地說出來。
薛白搖頭輕嘆,道:「太白兄有志於大功業,豈可如此率性而為?」
他不止一次聽李白說過,平生志向是申管晏之談,謀帝王之術,奮其智能,願為輔弼,使寰區大定,海縣清一。對此,他也有心提攜李白,可每次相見,總覺得李白太過孤高,還有些眼高手低、憤世嫉俗,這不是為官者應有的作派。
「我與你是兩類人,我一輩子都想着能『談笑安黎元』,既要一展抱復,也不可失了本性。」
李白端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碗,也給薛白倒了一點。此時才發現,薛白的那碗酒到現在才少了不過一口。
薛白抬手擋了擋示意不需要更多酒了,道:「是啊,太白兄想要『大鵬一日同風起』,可我自知是一隻螻蟻,一步一步地往上爬,螻蟻爬到了高處,總怕一陣風吹來,又把它吹下去了,不敢有絲毫懈怠,委曲求全、摧眉折腰事權貴。」
這確實是薛白一直以來的心態。
他不像李白天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