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相信,並不簡單。
尤其是李琮的四個兒子,俱是不信,上前扶着他,七嘴八舌地質疑。
「阿爺莫非是弄錯了?薛白若非孤兒,那也是薛鏽之子才對。」
「是啊,阿爺一定是誤會了。」
李琮搖了搖頭,道:「當年之事,我是親歷者,豈有不知的?」
他拉過李俅的手,柔聲問道:「四郎,一直以來伱只有兩個兄長,可知為何你是四郎?因為你還有一個三兄,正是薛白。」
「三兄已經夭折了。」李俅道:「從小阿爺就告訴過我。」
李琮不擦淚痕,以講述的口吻娓娓道來。
「此事我不說,是為了保護他。世人皆知三庶人是被武惠妃冤枉的,可當時沒有一個人敢說,只有一個六歲的孩童敢於直言,拿着李瑛的遺書,要去聖人面前控訴武惠妃。」
「武惠妃的心腹見了,當時便打傷了他,混亂之下,負責督辦此事的李璡救下了他。我趕到之時,他已幽幽轉醒,我說『隨大伯走吧,往後當大伯的兒子』,你們知他是怎麼說的?」
「他說『請大伯收養我的阿兄阿弟,可是,阿爺不能沒有了兒子,我得繼阿爺的香火』。我罵他是傻孩子,告訴他活着更重要,他卻說『過繼出去就是承認阿爺有罪,可阿爺是冤枉的』,我當場動容,請李璡網開一面。」
「李璡答應我會保護這孩子,找了一具相似的屍體讓聖人相信李倩死了,把人送到了薛鏽的別宅里。卻沒想到,那別宅很快也被抄沒了。之後的事情,你等就都知道了。這些年來,李倩化名薛白,卻從未放棄過為三庶人案平反。」
李琮話音方落,杜有鄰已跟着大哭了起來。
這哭聲觸動了百官的傷心事,眾人想到自從聖人一日殺三子以來,國事日壞,終於導致了如今的局面,紛紛慟哭。
連着李琮的四個兒子,也是抹着淚,後悔沒有早些與薛白相認。
李琮讓邊令誠把那一封《祭婿文稿》展開,讓百官能夠看到那紙卷上顏真卿悲憤之下寫出的字跡,給人一種極強烈的視覺衝擊。
「自武氏慫恿聖人殺三子,十六年來,國事日非。」
他以抑揚頓挫的語氣,公然指斥乘輿,卻也在樹立着自己的威望。
「父皇寵信胡逆,終釀成大禍。今我與諸君同守長安,欲重整山河,從何事起?!」
杜有鄰被他煽動情緒,拜倒在地,慟聲喊道:「請殿下平反三庶人案!」
百官中當即許多人紛紛附和,卻也有人對此深感憂慮,如今聖人出奔,太子擅自推翻聖人定的謀逆案,那便與謀逆無區別。大敵當前,內鬥再起,平添變數啊。
但這些擔憂阻止不了李琮。
「薛白身負大冤,不忘李氏宗社,履艱危之際,身當矢石,盡節用命,奈遭天妒,殞於國難。我有子侄如此,宗室有子孫如此,猶不能還他一個名字嗎?!」
語罷,李琮手一抬,高喊道:「拿筆來!」
馬上有宦官備好了文房四寶,李琮收拾了哭得散亂的鬍子,過去,提起筆便寫就一封為薛白恢復宗室身份的詔書。
那封《祭婿文稿》還展示在那裏,很快,另一封詔書也被展開。
薛白雖死,卻也由此多了一個名字,李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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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宅。
後花園裏,杜妗難得清閒下來,坐在廊下賞雪。
杜媗走了過來,也是披麻戴孝的打扮,柔聲道:「你達成他的心愿了。」
「沒有。」
杜妗搖了搖頭,馬上否認了這個說法,道:「阿姐太喜歡他了,卻不了解他,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當李氏子孫、不是當李隆基的孫子。這些只是手段,為了他的野心,多髒的手段他都願意用。」
「二娘啊。」
第452章 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