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回應,不由問了一句。
「什麼?」李林甫回過神來,問道:「方才說到哪裏?」
「說到剡溪藤。」李岫道:「孩兒問了將作監的工匠,數十年來剡溪已被砍伐過度,嵊州官府不得不嚴禁民間砍伐,因此貢紙愈貴。另外還有一事,元捴一心要這財路,三個月前已派人去了江南。」
「去便去了,數百里剡溪,他那幾個人又能砍去多少藤木?」李林甫道:「將東南貢紙改為將作監製造一事,已與諸多節流之法一併奏稟聖人了,聖人是滿意的。」
「是。」李岫道:「東南貢紙如今貴得不像話,一張紙要一百錢不止,須知一個胡餅不過二錢。只這一樁節流之法,阿爺該能為朝廷省下一年數千貫開支。」
「地方官素來會找藉口,百般推諉。下派江南的官員要選好,鎮住他們。」
「孩兒明白了。」
說話間,李林甫看向下一份公文,見是一封吏部的調遣文書,皆是八品下的職位。名單很長,他還沒來得及細看。
忽然。
「右相!西北捷報!」
李林甫登時吃驚,訝道:「王忠嗣勝了?!」
一個風塵僕僕的信使入堂跪倒,道:「右相放心,不是王忠嗣。是邊監軍遣使回報,攻下連雲堡了!」
「好好好,這是捷報。」
連雲堡乃是小勃律國的要隘,小勃律國本是大唐藩屬,卻敢轉投吐蕃,聖人決心要滅其國。如今高仙芝遠征小勃律,邊令誠監軍,首戰告捷,確是一大喜事。
「快快準備,本相要入宮覲見。」
「喏。」
「讓蕭炅來見!立刻!」
「喏。」
李林甫匆匆看了在處置的幾封公文,蓋了印章,當即去換了一身衣袍。
臨出門前,蕭炅匆匆趕來,與他又議了幾句。
如此,李林甫方才金吾開道,往大明宮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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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宮。
李隆基今日難得召了安祿山,聽他說契丹之事。
這本是安祿山入朝該做的事之一,但中秋夜范陽勁卒殺人之後,這陣子聖人似乎冷落了他,以至於連這種公事都耽誤了。
而趁着這段時間,也有不少攻擊安祿山的聲音落到了聖人耳里。
「自己看吧。」
安祿山有些吃力地捧起一封奏章看過,臉色大變。
奏章指出一樁舊事,稱安祿山對邊境無功,反而有大罪。
十多年前,信安王李禕征討奚人,大勝,打得奚王率部歸順,遷居內地,遣長子李延寵入朝為質。奚王去世六年後,安祿山奏請朝廷讓李延寵繼位,李隆基遂把宜芳公主嫁給李延寵,拜饒樂都督、懷信王。結果,安祿山為了偽造邊功,數次侵掠奚人部落,燒殺搶掠,致使李延寵在天寶五載殺宜芳公主,舉兵反唐。
說過這件事之後,這封奏摺的用句越來越激烈,指出李禕、王忠嗣對外用兵都是以一戰定十數年太平,比如王忠嗣亦曾北出雁門,於桑乾河三戰三捷,使奚、契丹全軍覆沒。為何安祿山坐鎮東北以來,捷報不斷,叛亂卻愈演愈烈,甚至到了要在邊境駐守二三十萬大軍以防範外寇的地步?
「祿山包藏禍心,養寇自重乎?!」
當目光落在這一列字上,安祿山肥手一抖,奏摺掉在地上,他嚇得直接在地上跪倒。
「陛下!臣知罪,但臣沒有想過要養寇自重,請陛下罷了臣二鎮節度使之職,臣願在長安任虛職,侍奉陛下左右!」
他沒有一句辯解,首先表露的是自己的態度。
一切都還在聖人的掌控之中,聖人隨時可以除他的職,只要聖人想。
李隆基道:「你只有這些辯解?」
安祿山抬起頭,無比真誠、坦蕩,應道:「臣的願望,本就是回長安。」
「別說沒用的,朕要你的解釋。」
「可臣不知怎麼解釋啊。」
「說!」
第147章 秉公無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