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拿起酒壺,把杯子裏的桂花飲換成酒,雙手捧杯,站起身。
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天寶大唐,他太需要能互相信任的人脈,杜有鄰弱是弱了點,背後卻有京兆杜氏。
然而,他剛站起身,一隻纖纖玉手便伸到了眼前,將他手裏的酒杯接了過去。
「飲兩杯你又要醉了。」
杜妗說着,轉頭向杜有鄰道:「阿爺糊塗,昨夜才有人在御前爭子,阿爺今夜就要認義子嗎?」
「老夫自有考慮。」
「女兒有些受風了,不太舒服,好告退了。」
杜妗將手裏的杯子擱在桌上,行了萬福,轉身便先回了房。
杜有鄰看出女兒不太高興,頗為尷尬,坐了下來。
「認親之事,不急在一時,往後再說吧。」
杜媗柔聲道了一句,將薛白杯里的酒倒到自己杯里,又給他倒了杯桂花飲。
「二娘是為你好,莫往心裏去。」
「我知道。」
薛白接過那桂花飲抿了一口。
杜媗也抿了杯中酒,眼眸一低,心裏有些異樣,卻又自覺年長他那麼多,不該如此掛心。
眾人再坐了一會,沒再提認義子之事,也沒了方才的氣氛,散了各自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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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二姐為何不高興嗎?」
杜五郎與薛白走過遊廊,小聲問了一句之後,自己做了回答。
「你沒看出來吧?我娘想為你相看盧家的女兒,可二姐與盧家又不熟,不過沒關係,她們過幾天就好了。主要是都捨不得你,你就多留幾日唄?」
「好。」
「真的?」杜五郎道:「其實我都懂他們在想什麼,阿娘要是再生個妹妹就好了,你來當我妹夫,多好。大家都希望你和我們家關係近些。」
「莫想些沒用的了,你準備進國子監的事吧。」
「你不要掃興啊。」
說話間走到正院廊下,兩人散開,各自回房。
薛白推開屋門,卻見青嵐正坐在窗前縫一個布包。
「郎君回來了,我備好熱水了,給你端來嗎?」
「洗過了。回頭弄壞了眼睛,明日再縫呢。」
「十五的月亮,看得清。我在縫包袱,搬家之時好用,郎君你看,有好多物件要帶」
薛白孑然一身地來,本以為身無長物,此時順着小姑娘的手指看去,才發現短短兩個多月已有許多東西。
筆墨紙硯,二十餘本書籍,以及一應生活用品。地上擺的兩塊石頭也得帶走,用來健體,好不容易才找到趁手的。
只說這個年節,盧豐娘送了三套衣服;杜媗親手納了兩雙靴子;杜妗給的是條頗貴重的腰帶,說這種羊皮帶栓得緊;杜五郎送的許多沒用的擺件;田神玉送的雞蛋還剩半籃;楊釗竟也不忘送了個筆架,上刻「飛黃騰達」四字
「不着急搬。」薛白道:「你慢慢收拾就行,幫我這幾張字收好,去歇息吧。」
「郎君,今夜的月光太亮了,我幫你把帷幔掛上了,一會你入睡時拉上。嗯,我今天聽你的,沒在宅里幹活呢。入夜了請宅里的婢女們一起看了花燈,買了布料和吃食回來,在院裏說話,彩雲可羨慕我呢,就是太閒了」
「那我們行程差不多,就是我買的桂花飲太甜了。等到了薛宅,你也不要給別人幹活。」
既然青嵐想說會話,薛白便也應着。
「只照顧郎君一人的起居的話也太輕鬆了吧,那往後一定讓你每天都乾乾淨淨,按時吃飯,住得也舒舒服服。」
「不要對薛宅的生活期待過高了,那邊挺落魄的,沒有單獨的屋子。」
「沒關係呢,我能吃苦,特別能吃苦。」
「我知道。」
青嵐抬眼一瞥,不由回想起兩人在長安城郊的經歷。
「郎君,那我回後罩院歇息了嗎?」
「去吧。」
薛白看着她退下,心想自己去薛宅睡通鋪倒是無妨,帶着個小姑娘就很不方便她年紀確實還小。
拿起顏真卿的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