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叔叔的原因。
這一剎那,我眼前的老金,仿佛蒼老了很多,他是真的老了,有了白頭髮和皺紋,再也不是那個在年輕時喜歡穿花襯衫的時髦人了。
我的內心忽然有一種感情在涌動,繼而抱住了他,低聲對他說道:「金叔,我待在南京的日子越來越少了,來看你的機會也越來越少,可是心裏一直都記掛着你和嬸嬸……不管以後會怎樣,只要有我江橋在這個世界上一天,就不會讓你們無依無靠……我說這些話,真的不是為了體現什麼知恩圖報,就是在心裏把你們當做是一家人了!」
也許是因為我抱的太緊,老金夾在手上的煙都被擠掉了,也被擠出了眼淚,可是軍人的本色卻讓他一直在我面前偽裝成了硬漢的形象,他趕忙抹掉眼裏的那把老淚,不輕不重的掏了我一拳說道:「你這王八犢子,合着我對你掏心掏肺了這麼多年,你到現在才說出把我們當一家人的屁話!」
我揉了揉被他掏的生疼的胸口,感慨道:「我覺得沒有等你老到生活不能自理的時候,說這些話,都不算遲!」
老金又哭了。
……
離開金秋的住處,我獨自走在已經幾乎沒有什麼行人的街道上,雖然不知道該往哪兒去,雖然孤獨,可內心卻沒那麼多的不快樂。因為,當自己敞開心扉去面對老金時,我覺得自己是有親人的。而這個世界是讓你感到昏暗,或是色彩繽紛,完全取決於你的心態。
我想,我此刻的樣子是奶奶最願意看到的,雖然我沒有遵從她的遺願和金秋做一對夫妻,可是我也沒有在這個世界上獨自漂泊。我的生命里有很多值得珍惜的人,他們雖然有時候冷漠,但有時候也給了我很多活下去的熱情。所以,現在的我更願意看到人性里最光輝的一面。
……
次日的清晨,我早早便起了床,簡單洗漱之後便離開了鬱金香路上的那個小旅館,然後去附近的打印店,重新打印了一份與傳媒公司的合作計劃書,然後給陳藝打了電話。
我們約在兩個小時後見面,見面的地點還是鬱金香路。
等待的過程中,我去了自己曾經為肖艾租的那套一廳一室的小公寓。當時,我付了一個季度的房租,如今房租已經到期了,我打算將裏面的東西整理一下,然後再將鑰匙還給房東,拿回那一千塊錢的押金。
我之所以拖到現在,不是為了別的,就是想給自己的心裏留一點她並沒有走遠的念想。
房子裏,我站在肖艾的床邊,床頭還貼着許多她的照片,我凝視了許久,想起的依然是那些過往的畫面,心中卻沒有像以前那般痛楚,因為我和她之間的很多事情都是在嬉笑怒罵之間發生的,而我已經漸漸不期待我們之間還能發生些什麼,所以心中也就沒有了那些得不到的痛苦,只會覺得溫馨,覺得生命中曾經有這麼一個女人出現過,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我從背上卸下了那把她送給我的結他,輕聲說道:「還是不知道現在的你在哪裏,但我依然都會在每天的早上和傍晚想起你……我真的挺想你的,所以哪怕再忙,也會抽出時間去朋友那裏學一點結他……現在,我已經能用結他彈一些簡單的歌了,我彈給你聽……」
我說着便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可是目光卻突然定格在了桌子上,因為它太乾淨了,乾淨到讓我不相信這是一個將近兩個月沒有人住過的屋子。
我立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努力的回憶自己最後一次離開這間屋子時,裏面是什麼樣的佈局,可似乎一切都沒有被動過。再看看擺放在窗台上的那些花,都已經因為太久沒有澆水而枯萎了。
我的心情莫名失落,因為我知道自己可能有了錯覺,這裏之所以乾淨,也有可能是房東曾經回來過,而與肖艾是沒有任何關係的。
她只是離開了幾個月,眼睛能不能治癒還是一個未知數,又怎會回到這麼一個地方來呢?
失落過後,我又抬頭笑了笑,因為就這麼一個錯覺,也讓我覺得此刻的一切是那麼的美好,因為可以幻想、可以期待、可以回憶……
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我將肖艾留下的東西全部整理了起來,然後又叫來了快遞,打算將這些東西全部發到我在上海住的那個公寓。我不知道有生之年還能不能見到肖艾,但如果能見到,我該還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