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感傷於舊事,齊遙清鬆了口氣,將目光移到桌上那幅畫上。
本以為畫張十年前雁秋山上的雲霄能讓他開心些,哪曉得反倒觸及他的傷心事了。京都安逸,繁華喧囂,除了這些真正去過漠北苦寒之地,經歷過沙場與戰爭的浴血將士,又有誰能理解征戰的苦呢?
在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若不能用手中的尖刀刺穿敵人的胸膛,那就只有被敵人刺穿的份。
齊遙清忽然有些心疼起眼前這個人來。他如今才不過二十歲,三年前……三年前竟才只有十七歲,明明那般年少,竟都已經披上戰袍上沙場了麼?
驚詫之餘,齊遙清搖了搖頭,這份果決與英氣他是比也比不上的。
畫中的駿馬仍然是那副朝天嘶鳴的模樣,齊遙清輕嘆了聲,伸手,欲將畫卷捲起來收了。
&是做什麼?」
魏延曦不解,攔住了他的動作。
齊遙清看他一眼,並未開口,不過魏延曦還是從他眼中的擔憂里讀懂了他的意思。
定是覺得這幅畫再放在這兒會讓自己觸景生情,徒添悲傷,是以才想把它收起來,這樣眼不見心不煩,也就不會感傷了。
魏延曦的表情松下來,沒有放開齊遙清的手,反倒將他的手拉到跟前,貼在自己胸膛之上。
&雲霄死後,我從未畫過它的畫像,也不曾叫人畫過。有時候想它了,提起筆來,卻怎麼也落不下去,腦海中總是浮現出暈厥前看到它那副渾身是血的樣子,就……怎麼也畫不下去了。久而久之,我也索性就不畫了。」
他說的輕鬆,可齊遙清卻聽出了他心中的苦,眼看着陪伴自己四處征戰的愛馬死在面前,可自己不僅無能為力,還連它的屍骨都不能帶回故鄉來,這份痛,只有他自己才最明白吧。
&過如今,你替我畫了這幅,也算是了了我一個夙願了。」頓了頓,魏延曦語氣變得輕鬆了些,眼含笑意,溫柔的看着桌上那幅奔馬圖,「說起來它還算我們的半個媒人,當初若不是它馱着我找到你,只怕我的命早沒了,這世上也不會多出個聽岔了的小七姐姐來。」
&齊遙清一聽這話忍不住輕笑出聲,「也不知王爺當年是怎麼看的,非把我認成姐姐,難不成我長得便那麼像女子麼?」
他這一笑春光乍泄,魏延曦只覺擁堵在自己心頭的雜念陰霾一掃而空,整個身體都鬆快了下來,頗有種雲開月明的感覺。
&清……」
魏延曦長臂一伸,將齊遙清攬過來,讓他坐在自己膝頭,然後將臉埋進了自家王妃香噴噴的頸窩,深吸了兩口,不滿道:「以前倒沒看出,你竟是個這麼牙尖嘴利的。你倒說說,當初若不是你自己穿了身緋色女裝,我又如何能將你認成個女子?」
齊遙清被他說的一噎,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回敬的話來。確實,當初若不是他打賭打輸了被朱耀紫逼着穿那一身緋衣,魏延曦也不可能將人認錯。況且自己那會兒因為怕被他識出男子身份尷尬,特意緊閉嘴巴沒說話,這樣說來似乎確實……不能怪他。
&對了,一直聽朱耀紫說你是與他打賭打輸了才不得不穿上女裝的,到底是什麼賭,說來與我聽聽,能讓你這未來的京都才聖都跌了跟頭?」
魏延曦本是隨口一提,哪曉得話一出口齊遙清愣了一下,嘴張了張,剛欲說什麼卻生生止住了話頭,臉也紅了起來,片刻後隨便扯了個話題作勢便要起身,關於當年打賭的情景一個字都不肯說。
他這反應成功勾起了魏延曦的好奇心,將人箍在懷裏不准他動彈,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來才肯罷休。
&爺……真沒什麼,真沒什麼啊。」齊遙清被他追問的急了,拗又拗不過他,只能幹巴巴的在那兒解釋。
&什麼?」魏延曦挑眉,「不信。你要是不肯說,我馬上便去問朱耀紫,他嘴巴那麼大,肯定不會隱瞞的。」
&別去!」見魏延曦真有鬆開他要起身的架勢,齊遙清趕忙伸手攬住,搖頭道:「腰子那傢伙滿口胡話,芝麻大的事能被他說成西瓜,王爺若是問他還不如不問呢。」
&啊嚏……」
離王府不遠的醉風樓里,被兩人深深惦記的朱耀紫朱大少一邊喝着小酒,一邊聽着小曲兒正樂呵着呢,哪曉得乍然一個噴嚏打得他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