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沉吟不語。
如今她身在長安,距離京城千里之遙,就算感覺到有不對勁的地方,也做不了什麼。
她是可以給哥哥寫信,提醒他多加留意,可海礁不知是不是因為受到前世的記憶影響,在方氏的事情上總有些束手束腳。他若是能解決方氏的問題,也就用不着給遠在長安的祖母馬氏寫信求助了。
海棠心想,反正她和家人很快就要起程進京了,有什麼話等到了京城,見到表姑方氏本人再說。到時候就算有什麼人敢在方氏耳朵說些有的沒的,害她鑽了牛角尖,自己也能想到辦法去應對。
海寶珠的婚事未定,她還有的是時間呢!
海棠把此事暫時壓在心底,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笑問祖母馬氏:「阿奶,咱們家出發的日子定了吧?也一併在信里告訴哥哥吧?那樣他就可以跟二叔計算日子,等我們差不多到京城時,便可以告假,也好來接我們。」
馬氏想了想:「日子是要告訴的,接額們就不必了。你二叔在御前當差,未必能告得假來;你哥哥又剛授官不久,陶閣老要用他咧,可別耽誤了他的正事。你放心,有你表叔公在,還有曹爺爺陸爺爺他們,到了京城,就算沒人領路,額們也能找到地方。」
三位老爺爺都曾經在京城住過很長時間,謝文載是備考加做官,曹、陸二位則是入仕之後基本都在京畿地區活動,對京城道路情況足夠熟悉。海家在京城買的宅子距離正陽門大街不遠,接近朝廷權力中樞,附近街巷格局幾十上百年都不會有大變化。海礁在家書中詳細說明了新宅的地址,海家人不可能找不到地方的。
至不濟,還有邱樹根一家子。他們家在去年以前,就一直在京中皇商名門家中做僕從,其中邱樹根是跟主家出門的隨從,上崗的首要條件便是認路。有他做嚮導,海家人又不是瞎子,怎會迷路呢?
馬氏並不擔心自家人進了京城會找不到家門,只是有些擔心,到時候天氣只怕已經冷了,海長安與海礁兩個男子,在家中庶務上一向很少操心,會不會忘了準備過冬的物資?京城的冬天不會比長安還要冷吧?新宅子裏盤了炕沒有?秋冬節季的吃食,也不知他們會不會提前備好
雖然海長安、海礁叔侄倆是帶着崔大壯與崔小刀父子進京的,而崔大壯又是辦事辦老了的可靠人,如今還有方氏母女進京,長年習慣了主持中饋的方氏不可能不提醒二房的小叔子與侄兒,但馬氏還是忍不住擔憂,怕兩個剛離家的孩子照顧不好自己
她迅速又往信上添了好幾行字,從衣食住行都囑咐得妥妥噹噹,生怕兒孫們漏了哪一樣,沒把自己照顧好,也叫家人到了京城後手忙腳亂
海棠盯着她把信寫完,嘴上還念叨着,回想是不是漏了什麼事沒寫,便趁機告退出來,回自己屋裏,寫起了自己的回信。
這封信寄出去之後,估計到京城前都不可能收到兄長的回信了,但願期間不會出什麼岔子吧
金嘉樹不知幾時到達長安。他出發得比海礁的信更晚,路上又走得慢,想必會帶來更多更詳細的消息吧?
回信很快就發了出去。除了祖母馬氏與海棠,二嬸胡氏、堂弟常寶岩,還有爺爺海西崖、表叔公謝文載以及曹耕雲、陸栢年兩位爺爺,都寄了信出去。這回的信不比從前的厚,卻比從前多出了幾封,收信人雖然統一都是海礁,但實際上信封裏頭還分了許多小信封,要等海礁收到信後,再把信各自分送到真正的收信人手中呢。
海棠看着自家祖父把信交到「霍盛昌」的夥計手中,回頭便小聲問他:「爺爺,您和表叔公是給從前認識的吳門故生們寫信了嗎?你們要告訴他們,我們幾時到京城?」
海西崖回頭沖她笑了笑:「多年的老朋友了,即將在京中重逢,我們肯定要打一聲招呼的。若叫他們知道,我們要回京,也不告訴他們一聲,回頭還不定怎麼得埋怨呢。」
他又頓了一頓:「再者,你曹爺爺與陸爺爺離家多年,既然打算回去了,也該讓家裏人知道一聲。若他們家裏人沒有動靜,也就罷了;若他們家裏人還有些廉恥之心,有意為過去的無情無義懺悔,鄭重來向他二人賠禮道歉,他們還是願意給親人一個機會的。」
這其實是他與謝文載勸說了曹、陸二人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