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墜落的心情還沒到底,接下來又接到了從南京三百里加急送來的軍情。
蘇澤在福建起兵,扣了巡案御史鄢懋卿,造反了!
徐階拿到消息的時候,首先是不相信。
徐階曾在延平府做過推官,在延平府也有故吏,對蘇澤也有所耳聞。
福建解元造反?你怎麼不說今科狀元謀反呢?
可是接下來傳來的消息,讓徐階不得不相信,蘇澤真的反了。
蘇澤不僅僅反了,他還聯合浙直總督胡宗憲一起謀反!
徐階的心情一路向下,等他最後接到學生張居正的來信,又拿到了蘇澤刊登在《警示報》上的檄文,徐階差點昏過去。
張居正分析的沒錯,若是蘇澤佔據福建浙江,蘇南二府,若是再切斷漕運,那朝廷真的要大難臨頭了!
徐階急匆匆的夾着軍情奏報進入皇宮,他剛剛踏入玉熙宮,就聽到了萬壽帝君瘋狂的咆哮聲:
「蘇汝霖!干恁娘!」
徐階在福建做過官,對於閩南這麼一句極具地方特色的髒話記憶猶新。
徐階不由感慨,皇帝真是天資不凡,連語言上都這麼有天賦,這句閩南話學的惟妙惟肖。
等等,這是什麼時候了!
徐階連忙回過神,在大太監黃錦通報之後,徐階快步進入玉熙宮。
皇帝恢復了原本那副神仙模樣,他端坐在蒲團上,帷幕擋住了他的面容,讓徐階無法判斷皇帝的神情。
但是從剛剛那句話中,徐階就知道皇帝是怒極了,他小心的將東南軍情介紹了一遍。
看到帷幕後的皇帝依然沒有任何表態,徐階再次說道:
「要動員九邊南下平叛,怕是要等到明年了。」
一聲銅罄響起,徐階知道皇帝不滿意這個答案,但是他依然要硬着頭皮說道:
「今年夏秋二糧還沒有徵收,朝廷根本沒有足夠的糧食供應九邊精銳南下平叛。」
「就算是夏秋的糧食徵收完畢,等到北方入冬天寒地凍的,也沒辦法行軍,只有等到明年開春之後才能動員邊軍。」
皇帝沒有繼續敲打銅罄,徐階這才說道:「為今之計,穩定住大運河漕運,只要揚州不丟,湖廣的糧食就能轉運入京,那明年邊軍南下,蘇賊頃刻可破!」
皇帝終於放下銅罄,張口問到:「那江南呢?」
徐階硬着頭皮說道:「陛下,蘇賊所佔領的松江、蘇州二府,早就已經不種糧食,改種桑棉了,蘇賊看起來佔了富庶之地,可沒有糧食就沒有兵,他還要從其他地方調集糧食養二府,反而是得不償失。」
「湖廣熟天下足,只要運河漕運不斷絕,朝廷就能平叛。」
皇帝又問道:「那北邊呢?」
徐階硬着頭皮說道:「蒙古俺答寇邊,其實是求互市,莫不如就在大同開互市,邊患可解,另外我大明還可以從邊市換馬,為南征做準備。」
其實北方互市的問題已經提了很久了,只不過嘉靖皇帝一直不鬆口,一直等到隆慶繼位才同意開邊市。
如今徐階提出來了,皇帝想了想還是敲了一下銅罄,算是答應了下來。
可是如何守住大運河漕運,君臣都是無言。
過了半天,皇帝這才說道:
「逆賊蘇澤,在京師之中可有同黨?」
終於問到這個問題了,徐階硬着頭皮說道:
「臣有罪。」
「首輔有何罪?」
徐階說道:「蘇澤的蒙師海瑞,如今任戶部雲南清吏司主司,是臣推升的。」
皇帝說道:「海瑞朕聽說過,當年改稻為桑,這個海瑞為博直名,在浙江攪合,竟然教出如此逆賊,此人必定有不臣之心!」
「前南京戶部侍郎方望海,是蘇澤的岳丈。」
「這個朕知道,方望海擅離南京,是蓄謀已久隨同蘇澤造反的,日後也要隨蘇澤一起千刀萬剮的。」
徐階再次硬着頭皮說道:「今科狀元徐時行,榜眼王錫爵,探花許國,都曾經在南直隸和蘇澤結交為友。」
「還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