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號就是響亮的,而不是可以隨便忽視的。」
「當我們提出自己的口號,並且在擴大影響的時候,其他群體會變成我們的支持者。」
「就比如我在山東舉行的漕工罷運,在打出口號開始罷運之後,整個山東的工坊僱工都支持我們罷運,因為提高僱工待遇這事情是大家的目標。」
「除了漕工之外,山東驛站也支持我們罷運,也是因為驛站的待遇太低。」
「而朝廷這時候就不會忽視我們的聲音,因為當我們造成的影響越大,對於朝廷來說就是一道在不停的擴大的『膿瘡』。」
這下子佟安和祥子忍不住要鼓掌了,顏鈞可以一針見血的總結了抗爭的方法。
眾人都看向顏鈞,等待他說出什麼叫做「大爭」。
顏鈞頓了一下說道:
「前面說的『小爭』和『中爭』,我們用的主要還是溫和的手段,最多就是罷運和集會這樣的手段。」
「那時候我們所爭的,就是造成更大的聲勢,爭取更多的同道,發出自己的訴求。」
「但實際上,無論是小爭還是中爭,還是將希望寄托在對方身上。」
「山東漕工罷運能成功,還是因為漕工的人數並不多,而他們暫時也沒辦法全部替換,更重要的是提高漕工的待遇,花費的其實也不多。」
「可幾乎是在同時,山東的幾家官辦工坊也發生了同樣的罷工,但是山東官府就強硬的鎮壓了,將領頭的僱工全部開除了。」
剛剛被顏鈞說的熱血沸騰的僱工們,紛紛被潑了一盆冷水。
祥子心想着,如果是他們綠包車的車夫們罷運,恐怕就是這麼一個結果。
那些出租綠包車的車主們根本不在乎手下的車夫們,反正你不租車有的是人來租車。
如果這些車夫組織起來罷運,大不了再換上一批人來做車夫好了。
祥子聽得認真,等待顏鈞說出最後的「大爭」。
顏鈞說道:
「大爭,就是要堅決鬥爭了。」
「這就不是喊喊口號了,就要組織起來,讓別人看到整個團體的力量了。」
這下子就連祥子也明白了顏鈞的意思,所謂大爭,就是訴諸於武力鬥爭了。
這就不是普通的鬥爭了,而是要徹底用破壞來爭取利益了。
而這種事情,就不適合在公開場合講學了,顏鈞只是簡單的講了一下大爭的概念,就跳過了這個話題。
等到了顏鈞這次講學結束,佟安就讓祥子拉車離開了南城,但自己前往在後場找上了顏鈞。
顏鈞這一次講學可以說是獲得了巨大的名氣,整個後場都被圍着水泄不通。
顏鈞在幾名陪伴他北上的山東漕工護送下擠出了人群。
佟安依然鍥而不捨,繼續跟着顏鈞,一直等到快要出城了,佟安這才送上了拜帖。
顏鈞拿到了佟安的拜帖,這才停下了步伐,他停下腳步,將佟安喊到身邊。
兩人就在城門邊上的路橋邊上坐下,顏鈞拿着佟安的拜帖問道。
「可是當日帶頭上書左順門的佟子元?」
佟安連忙拱手說道:「正是學生,拜見顏先生。」
顏鈞卻說道:「你不是我的弟子,不必稱呼先生了,稱呼我為顏老就可以了。」
顏鈞已經是六十多歲了,他是追隨泰州王艮的人物,無論在年齡上還是輩分上,都是佟安的長輩了。
一聲顏老,也不算是倚老賣老。
佟安從衣服里掏出上一次給王世貞看的文章,遞給顏鈞說道:
「顏老,這是小生寫的文章,請您指正!」
佟安將文章遞上去,交給顏鈞看。
顏鈞看文章看的很快,他坐在路邊上怡然自若的看完了佟安的文章,這才說道:
「子元你這篇文章確實不錯,你說明廷的問題是由於明廷上層內部更迭,導致缺乏長期穩定的統治,而導致的中下層官員懶政和暴政,這個觀點是沒問題的。」
「這就是東漢中晚期官員對於東漢外戚宦官政治,導致的政壇劇烈動盪的衰落原因是一樣的。」
果然是大儒啊!
顏鈞一下子就指出了東漢中晚期和如今明廷問題的相似性,這也是佟安在閱讀史書之後,對如今明廷問題的總結。
但是顏鈞很快說道:「但這也不是什麼新的觀點,而且我要反問一句,就算是明廷能夠按照佟子元所說的那樣,有一個至公至聖的統治者出現,能夠革除如今明廷的一切弊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