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取的白銀,可以說是大明朝廷的生命線。
在沒有紙幣這些信用貨幣的年代,大明朝廷最大的問題是流通貨幣不足。
雖然出台了對東南的禁令,但是大明這邊的工業能力依然和東南不能比,而且很多高端產品,也就是附加值比較高的商品,也只有東南才能生產。
比如火柴、比如肥皂、比如鐘錶,這些東西已經進入了日常生活中,很難通過一紙禁令就完全禁止這些東西進入明廷控制區。
張居正也清楚這一點,他只對大明能夠生產的布匹、絲綢等商品,嚴格打擊東南的走私貿易,對於那些北方無法生產的商品,張居正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樣導致的貨幣外流,不是簡單的改鑄銀元就能夠解決的。
而且隨着大明這邊商品經濟的發展,對於貨幣的需求也越來越大。
對倭國貿易獲得白銀,幾乎關係到了大明財政的命脈。
只要能夠不斷的從倭國獲得白銀,如今大明岌岌可危的財政體系才能維持下去。
這是張居正得出的結論,也是戶部報表上的事實。
這也是明廷為什麼寧可推翻朝貢體系,在倭國要設立租界,也要對倭國貿易的原因。
相比這麼兩件事,安南對明廷的影響是最小了。
明廷本身就和安南沒有經濟上的往來,也不在乎安南的死活。
張居正突然意識到,如今的世界也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在他的老師徐階的時代,朝廷第一位關注的是自身的問題,是抗倭,是到處的災禍和叛亂,是內部的黨爭。
可是現在朝廷要關注的,是對各國的貿易和財政,是附近所有地區的政治平衡,是一張張對外貿易的報表。
在張居正看來,如今手下大部分官員都是不合格的,就和大明不合格的士兵一樣,根本無法勝任自己的工作。
甚至這還要比軍隊落後還要棘手的事情,因為軍隊的落後還可以通過訓練和武器來彌補,而官員的無能卻不是短期能夠提高的。
張居正越發的感覺到了,如今是和以往時代完全不同的變革之時。
歷史的經驗能夠提供的幫助已經極其有限。
每一天都要面臨新的問題和新的挑戰。
而自己還要面臨無數舊軍閥和舊官僚的掣肘。
偏偏支持自己執政的,就是這些舊官僚和舊軍閥,他無法和東南的蘇澤那樣,在一片空白上另起爐灶。
張居正想到了蘇澤在《警世報》上對自己的評價:舊世界的修補匠。
張居正竟然覺得十分的正確。
而世界也在被貿易更加緊密的聯繫在了一起。
一場朝鮮釜山倭商館的襲擊,影響到了大明輸入的白銀,又影響到了整個明廷的整體財政。
張居正看着朝鮮國主發來的聲淚俱下的求援國書,只能嘆了一口氣召集明廷內閣開會,商議出兵救援的事項。
這又給明廷本來就已經很脆弱的財政雪上加霜。
張居正感覺到自己被圍困在一盤棋局中,蘇澤在四處落子擠壓自己的生存空間,可偏偏在正面戰場上,明廷也打不開局面。
沒有能夠勸說父親從河南老家前往東南,高務觀只能自己返回了南京。
好友李言恭的妻子已經誕下了兒子,高務觀連忙帶着賀禮前往李家。
李言恭臉上掛着抑制不住的笑容,高務觀見過這個小侄子後,將一枚金鎖交給丹芸,然後就被李言恭拉到了後院。
坐在後院的涼亭中,李言恭說道:
「我要去湖廣了。」
高務觀倒是不驚訝,他剛剛回到南京,就聽說了好友熊況用騎兵打破了劉世延的湖廣新軍,一戰奠定了湖廣勝局。
如今整個陸軍部都亂作一團,曾經被掃進歷史垃圾堆的騎兵似乎在這一仗中翻身了,重新組建和訓練騎兵的呼聲越來越大,最後大都督蘇澤一錘定音,以熊況的騎兵作為基礎,成立一支五千人的騎兵獨立團,由熊況出任這個獨立團的團長。
獨立團的級別在旅之下,但是人員可以突破普通的團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