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毅就坐在餐桌前,餐桌邊的時刻只有他一個人。來自豪華餐廳南迪斯之夜的主廚被特意請來,為他一人服務,製作最高端的美食。尤其是奶油蘑菇濃湯,堪稱整個拉提夏無出其右的珍饈美味。
周培毅一手叉子一手湯匙,左手一口菜右手一口湯,吧嗒兩口酒呲溜一口煙,這幾樣快不夠他忙活的。嘴裏還極其沒有感激之情地說:「因為您這裏又遠又清淨。沒有人會想到我和您有這麼好的交情,您甚至願意在這種風口浪尖如此款待我。」
「我們真有這麼好交情嗎?」塞恩懷疑道。
「沒有嗎?」周培毅聳聳肩,繼續折騰他那塊用黑松露點綴的熟成牛排,完全不顧及塞恩因為身材管理而不能與他同享美食的不快。
理貝爾和塞恩城主很熟嗎?不盡然。兩人只見過一次,因為賽斯瓦斯家族的事情見面的那一次。然而事實上,從周培毅以理貝爾的身份,幫助塞恩城主的愛女瑪格麗特及其丈夫解決了被拉提夏皇室覬覦聖物的危機之後,理貝爾諮詢公司下轄的很多業務,都與塞恩城主的南迪斯城產生了交集。
與塞恩城主這麼多年管理生涯見識過的大部分商人都不同,理貝爾是一個慷慨的商人。他真正踐行了自己掛在嘴邊的「分享」理念,為南迪斯的紅酒打開了很多銷路,甚至開發出了免稅店的概念,讓南迪斯的紅酒可以直銷卡爾德。這趟旅程的成本並不低,理貝爾卻沒有多截取利潤。似乎對他來說,做大蛋糕要比吃蛋糕本身更加有趣。
在這種思路之下,南迪斯與理貝爾的交集越來越多,由他諮詢公司為中介介紹的業務也越來越多,加上女兒的事情,現在塞恩城主真的不太好意思將這個厚臉皮的恩人加重要生意夥伴。
「那你也不能一直在我這賴着啊!」塞恩也破罐子破摔了,貴族的臉面是什麼?能吃嗎?但是這小子是實實在在地消耗着那些年份最好品質最佳的葡萄酒啊!
周培毅放下酒杯,輕輕拿起餐巾,不急不緩地擦了擦嘴角,回答說:「您也不用着急,時間到了,我自然會告辭。」
「也真虧你,外面吵得那麼厲害,你還能吃得下去飯。」塞恩憤憤地挖苦說。
周培毅聳聳肩:「我有什麼好着急的?塞恩城主大人,實不相瞞,不管是一開始爆料罵我的,還是現在那些跟風維護我的,都是我的人。」
「啊?」
看着渾身肌肉被疑惑在脖頸上擠出一個酷似疑問號褶皺的塞恩,周培毅反問道:「舉個例子,如果一個人身上有一個觸之巨痛的膿包,平日裏被衣服蓋住,無關緊要,但卻實在影響美觀。這個人應該如何是好?是聽之任之,等着膿包日漸明顯,還是壯士斷腕把膿包切開,擠出毒水呢?」
塞恩城主沒有猶豫:「自然是後者。」
「萊昂內爾家族就是我的膿包,或者說,是我向上攀爬時身上見不得光的污點。」周培毅冰冷地說,「我答應了萊昂內爾家族的上一位首領克洛閣下,會保護他的家人,但我沒有答應他守護他的事業。」
「你現在的生意,不是全靠萊昂內爾家族的遺產嗎?」塞恩不解地問。
「我用一年時間分割了他們的生意,所有灰色地帶的業務我都整合進了正規的公司,每一項業務都取得了許可證書。而且,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和我理貝爾,沒有直接關係,沒有禮儀利益輸送。」
說道這裏,周培毅頓了頓:「當然,最初我用來誘惑萊昂內爾家族的那項生意,拍賣會,理貝爾諮詢公司也只是提供活動業務諮詢。這項能夠掩蓋大量不明現金流的生意,我完全送給了阿爾芒公爵這樣的大貴族。」
「你很聰明,小子。在伊洛波,所有錢最終會經由我們的手,流向最高處,最上層。我們只能跟着吃一些殘羹剩飯罷了。」
塞恩肯定了周培毅清醒的自我認知,然後又問道:「既然你已經主動切掉了你身上的這一處膿包,之後打算怎麼對付你的那個對手?」
周培毅又聳了聳肩:「什麼都不做。」